老夫人親自交代自己身邊的宋姑去辦了這件事情,速度之快,今夜就將宋沅芷送到毗盧寺裏麵去了。
府中的下人不知,還以為老夫人雖然明麵上幫了宋沅芷一把,但其實暗地裏也埋怨宋沅芷害的宋清柔跳河。
所以心中就不免都有些不齒宋沅芷。
就連老夫人身邊的宋姑都不能理解這件事情,所以等她送回宋沅芷回來之後,見老夫人還沒睡覺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夫人,三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阿瑾,大房的人都不喜歡這丫頭,今夜我又替她出了頭,你覺得那些人會放過她嗎?”
老夫人靠在床頭,對著宋姑招招手。
宋姑會意坐在老夫人床榻前,拉起老夫人枯槁般瘦削的手,輕拍兩下:“老夫人莫要多想,您的那件事情,早就過去了。”
宋姑當然知道老夫人被誣陷的那件事情,因為自打那時起,她已經跟在老夫人的身邊了。
老夫人輕輕點頭。
“哎,天底下怎麼會有人不疼愛自己的親生女兒!”
宋姑長歎了一聲。
老夫人低垂眼眸,淡淡出聲:“十六年前,老大領兵出征,他不信我便帶著顧氏一起,這孩子是在半路產出來的。”
“照顧那孩子的奶娘被賊人刺死了,他們多半也是以為孩子沒了。顧氏的身子虧損,再也不能有孕。一年後,在戰場上又撿了一個孩子,便加倍的疼她,愛她。十六年後,親生的女兒卻被找回來了。”
老夫人聲調很平,沒有任何情緒。
“他們的愛再多,這麼多年,早就磨盡了,況且宋清柔可是得聖上親口稱讚了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說完這句話之後,老夫人就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到片刻,呼吸就開始變得均勻了起來,陷入了沉睡之中。
宋姑替老夫人掖了掖被子,而後出了門。
毗盧寺裏。
寧信侯府的三姑娘深夜來訪,還說要住上一段時日,這實在是令慧空方丈有些措手不及。
這侯府的千金小姐,住在寺廟裏做什麼?
不是沒有香客住在寺廟裏,但一般都是一兩日,鮮少有像這位一般,一住竟然是要住的是遙遙無期。
老夫人特意吩咐了宋姑多給毗盧寺些香火錢,慧空方丈自然是很樂意宋沅芷住在這裏的。
不過心中不免還是有些疑惑。
宋姑臨走時還給了宋沅芷一個荷包,荷包沉甸甸的有些銀錢。
宋沅芷心頭一暖,這份恩情,她記下來了。
慧空方丈並不知道,在前世宋沅芷成為太子妃的時候也時常往這裏跑。
太子殿下很忙,一個月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見上太子兩次。
東宮在皇宮之中,宮中女人無法接觸新鮮事物,久而久之便就見識淺薄,互相使些手段。
而她身為太子妃,自然是數不盡數的人想要她死。
經曆久了這些事情之後,宋沅芷的心早就被磨的堅硬無比了。
可即便她是個瞎子,那些人都無法將她弄死,她們心中自然升起來了層層的挫敗感。
因此,宋沅芷有時候無聊的時候,就喜歡來毗盧寺。
宋沅芷並沒有忘記那枚簪子,遞了一塊銀子過去,衝著方丈和藹笑道:“麻煩方丈將我的簪子還給我了。”
慧空連連擺手,誠懇說道:“宋姑娘已經給了很多的香火錢了。”
言下之意,便是這枚銀子不需要了。
“不過......簪子不在老衲這裏,在姑娘您的一位故人手裏。”
故人?
宋沅芷蹙眉,她可沒有什麼故人。
她斜睨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婢子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這婢女名喚春梅,是毛遂自薦說要來毗盧寺照顧自己的,宋姑感慨她的一片忠心,便允了她跟著。
宋沅芷前世沒有聽過春梅,所以心中留了個心眼,故此隻對著慧空淺笑,而後開口說道:“那就勞煩方丈引路帶我去禪房了。”
慧空見宋沅芷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言。
春梅是個沉默的性子,替宋沅芷打完沐浴用的清水之後就下去了,水溫正正好。
宋沅芷在毗盧寺整整待了三日,這三日內她都過得十分清閑,早起鍛煉身體,無事的時候就去聽寺廟裏的和尚念經,再也沒提那簪子的事情。
經過三天的摸索,她對一些事物也已經有了清晰的認識,包括識字。
幼時學過簡單的字,嫁入東宮之後又喜歡聽別人念書,她自小記憶便十分了得,幾乎是聽一遍她便能記住了。
這三天聽著那些沙彌念經她就有模有樣的記字。
這日,宋沅芷正在嘗試著習字,卻沒想到春梅哭著出現在了自己跟前。
小姑娘白皙的臉頰兩次高高的隆起,看起來似乎是被別人打了?
宋沅芷擱置手中的毛筆,看向春梅,詢問說道:“你這是怎的了?”
“奴婢......奴婢對不住小姐,一般這個時辰應當是奴婢替小姐去拿午膳,可是今日卻被別人搶了,是奴婢無用。”
春梅說著止不住的磕頭,砰砰作響。
宋沅芷俯視著春梅,視線掠過她的頭頂,還沒開口,院外又傳來一陣吵鬧聲。
“給我滾出來!我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我的婢子!”
宋沅芷推開房門,隻一眼就看見了身著一襲藤黃色齊腰襦裙的美麗少女,這人,宋沅芷不僅沒見過也沒聽過。
迎麵就是一記鞭子,宋沅芷躲避不及,白玉似的手背還是被擦傷了,傷口火辣辣的疼痛。
隨後趕來的慧空方丈見此連忙製止:“裴二姑娘,這是寧信侯府的三姑娘,可打不得啊!”
裴纖纖瞪了慧空方丈一眼,厭惡十分:“如何打不得?一個被養在鄉下的賤民罷了!什麼寧信侯府的三姑娘!”
裴纖纖是驃騎將軍之女,自幼被全家人寵愛慣了,自然就無法無天習慣了。
“快去尋大夫!”
慧空連忙對著身側僧人吩咐。
“我看誰敢去!”
裴纖纖一鞭子劈開空氣,震懾一旁的慧空等人動都不敢動,她是武將之女,傍身功夫自是不在話下。
“裴姑娘,我的婢子說,我的午膳是被你搶了的。”
“我搶你的?你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