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纖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譏諷著說。
宋沅芷將目光投向春梅,她仍然跪在剛才的地方,渾身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春梅。”
宋沅芷喚了春梅一聲,春梅連忙起身,哽咽著說道:“奴......奴婢在。”
“你將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春梅便就老老實實的又重複了一遍,隻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還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小姐,她身邊的婢子還侮辱您不配吃齋飯,隻配吃潲水。”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
宋沅芷沒著急說話,隻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春梅,她在拱火?
方才私下裏不說,這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擺明了是在打自己的臉。
果然,裴纖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麵上掩飾不住的得意。
“纖纖,你若是再傷人,連父親也保不住你!”
這聲音......
宋沅芷怔住了,抬頭尋向聲源,就見梳著婦人發髻的溫柔女子緩緩走來。
這是她的老師!這個聲音,她絕對不會聽錯!
前世她逃出東宮之後,一路南下被人追殺,是老師救了她,她不僅救了自己還教了自己三個月的醫術。
說是教,也就是她念醫書給自己聽。
前世宋清柔派人找過來時是老師和那些百姓救了自己,她將自己藏於衣櫃後麵的隔板裏,那夥人見老師生的貌美便玷汙了她。
可她到死也沒有說出來自己的下落。
“要你管!你真的把自己當裴家主母了?”
裴纖纖字字句句尖酸刻薄,絲毫不顧及這是在外人的場合下。
“二小姐未免太過分了!少夫人也是擔心您才追上來給您送東西的。”
陸瑾寧身側的婢女忍不住出聲。
“賤婢!”
裴纖纖就要揚起鞭子不管不顧朝著陸瑾寧抽去,卻沒想到自己的鞭子居然被人奪了去。
奪鞭子之人居然是宋沅芷。
裴纖纖一掌打去想要奪回鞭子,但是被宋沅芷避過去了。
“裴家教出來的女兒便是這樣的,可見家風一般。”宋沅芷冷聲譏諷,“若是裴姑娘還想再鬧,我們不妨鬧到大理寺去,讓大理寺卿評評公道!”
裴纖纖被宋沅芷的氣勢嚇到了,大理寺卿是個耿直的老頭,這事本就是她理虧,自然沒膽子敢鬧到大理寺去。
“你!”
裴纖纖瞪向宋沅芷,知道自己在鬧下去沒什麼用了,上前奪回自己的鞭子而後就拂袖離去了。
“姑娘的手可要緊?”
陸瑾寧沒有錯過宋沅芷手背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出聲詢問。
而後對著自己身側的婢子使了一個眼色,婢子會意,遞了一個白玉瓷瓶過去。
“家父是太醫院令,我自幼跟著家父學了些皮毛。這藥每日用一次,傷處不深,三五天便可痊愈。”
陸瑾寧解釋。
宋沅芷接過瓷瓶,道謝。
陸瑾寧回以禮貌的微笑,而後離開。
裴家?宋沅芷前世嫁給太子一年過後,就聽說裴家娶的那位少夫人就已經病逝了。
拆開藥瓶,這熟悉的藥香,讓她確定了陸瑾寧的身份。
前世她曾聽人提起過,裴小將軍娶陸瑾寧也不過是因為婚約。
陸瑾寧的父親已經去世,為了能保住家業她必須要嫁給裴家,靠著裴家做靠山。
如今看裴纖纖對陸瑾寧的態度想來她在裴家過得也不甚如意。
她一定要將陸瑾寧從裴家接出來。
宋沅芷穩了下心神,看向春梅,問了一句:“裴姑娘和妹妹關係如何?”
“啊?清柔小姐在京城結交了不少好友......小姐,您手上這傷痕,奴婢替您上藥吧。”
“不必了,我想隨便走走,你去幫我拿齋飯吧。”
宋沅芷拒絕了,她已經可以肯定春梅是宋清柔身邊的人了,肯來這裏隻不過是為了監視自己。
想到方才的種種,宋沅芷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宋沅芷心事重重,她記得毗盧寺有一處院落裏麵種滿了梅花,如今正是早春。
她從未見過梅花,幼時便沒有,就更別提長大了。
到了地方之後,果真就見到了滿院盛開著的梅花。
院中有一處石桌,宋沅芷走的腳疼,上前幾步才發現此處居然還有一人。
這人......正是自己昨天在集市上不小心撞到之人。
她下意識收回了自己邁出去的步子,轉身就要離開。
“姑娘也來賞花?”
那俊美青年開口了,聲音溫柔低沉,宋沅芷動作一頓。
方才她覺得聲音熟悉的人是老師,果真就是老師。
可眼前這人的聲音和太子的聲音竟然一模一樣!
到底是成親三年的夫妻,她不應該會認錯太子的聲音。
“這木簪應是姑娘的。”
宋沅芷背過身,內心不斷安撫自己,簫昀歸京還有兩月,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勞煩公子還給我。”
宋沅芷當下也沒有心思問這木簪為什麼會在他手中,她現在隻想拿了簪子就走。
豈料簫昀眼尖,竟然一眼就看見了她受傷的手。
他的左手緊緊握住宋沅芷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藥膏,細心替她上藥。
宋沅芷掙脫不開,沒忍住怒道:“放開!”
簫昀抬眸,四目相對,他清楚的捕捉到了宋沅芷眼中的怒意。
她能看見了麼......
趁簫昀失神之際,宋沅芷抽回手,轉身跑了,甚至連木簪也沒顧得上要。
盡管一遍遍在心裏告訴自己簫昀沒有歸京,可是她就是下意識的覺得麵前之人是簫昀。
簫昀仍然坐在石凳之上,摩挲著手上的餘溫。
紅色的花瓣落於他的發頂,烏黑濃密的發尾上全是花瓣。
“竹白。”
他拿起那木簪,視線放在木簪之上,卻對著後麵喚了一聲。
“屬下在。”
“裴纖纖左手食指及後三寸處的地方我要看到一個疤痕。”
“是。”
竹白領命,不過心中對於簫昀這樣的做法不解。
裴纖纖是因為當街打人才被將軍府的人送來寺廟裏反省的,她也沒有得罪殿下啊。
兩個月前殿下就從漠北偷偷啟程返京,回京之後也不麵聖,就在這毗盧寺住著,真是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