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柘帶上口罩和手套,開始勘察現場。
“死者:女,年齡在23-28歲左右,身高165,體內肝臟在遭受劇烈撞擊後破碎,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突然,江柘眉頭緊擰,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他抬頭不動聲色觀察了周圍一圈,正要說話,旁邊的民警突然道,“不對,根據行車軌跡來看,車主疑似對死者進行了二次碾壓。”
我身體抖了抖,眼前閃過昨晚的畫麵。
第一次撞擊過後,我沒有立刻失去意識,我試圖求助,可是徐嬌卻很快再次開著汽車朝我碾壓而來。
鮮血流進了我的眼眶,徐嬌的麵容變得扭曲而猙獰。
絕望中,我看見她無聲張口,“你去死吧。”
江柘麵色微變,半晌後說道,“死者身上確實有二次碾壓的痕跡,具體的還要等回到局裏做檢驗。”
“另外,死者麵容無法辨認,聯係檢驗科同事進行DNA身份比對。”
說話間,江柘視線掃過我左手,他微微停頓片刻,旁邊的民警注意到不對勁,“怎麼了?有什麼發現?”
江柘搖搖頭,“死者的戒指,和我妻子的婚戒有些像。”
“看來她也結婚了,真可惜......”民警歎氣。
江柘聽著,麵色看著有些心神不寧。
處理完現場,江柘腦袋裏的隱痛越發明顯,他拿出手機,許是沒看見我的回複,周身氣場低沉了兩分。
他退出微信,手機裏正好進來徐嬌的電話。
江柘遲疑兩秒,按下接聽。
“阿柘,怎麼辦?他們把我扣在警察局,不讓我回去了。”徐嬌惶恐的聲音傳來,“我不想坐牢,你幫幫我好嗎?”
江柘嗓音沉凝,“我剛剛在現場勘察出死者有二次碾壓的痕跡......”
他話沒說完,但徐嬌瞬間明白什麼意思。
她嗚咽出聲,語無倫次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太害怕了,所以......所以掛錯檔,倒了回去......阿柘,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徐嬌哭的可憐,瞬間就讓江柘軟了神色。
他深呼吸,啞聲道,“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怕。”
掛斷電話,江柘再次打給律師,他和對方溝通了案件細節後,直接提出要求,“你想想辦法,讓她盡快從警局裏出來。”
電話那頭有些遲疑,他問道,“怎麼,做不到嗎?”
“也不是。”律師輕歎口氣,“隻是,去年你嶽父被人砍了一隻手,求你幫忙,你都不肯出麵......”
“那是他活該。”江柘神色冰冷,“他欠了那麼多錢,還不上自然要付出代價。”
不,不是的!
我眼眶酸澀,爸爸明明是被人設局陷害的!
去年我們家裏的房子忽然拆遷,得到了五百萬補償金,爸爸被有心之人盯上,刻意引著去賭博,最後不僅輸光了所有的錢,還倒欠兩百萬。
那些人逼著他給我打電話,想將我騙出去當陪酒小姐。
爸爸不願意,哪怕被他們堵在角落裏打的渾身是傷,也咬死了沒有開口,最後被那幫人砍了一隻手,在icu裏住了五天,險些沒有搶救回來。
事後我求江柘幫忙,可他卻說要依法處理。
我以為,他性格如此,失望之餘也沒有再要求什麼,可今天......他卻為了徐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偏袒!
憑什麼,憑什麼!
強烈的不甘充斥著我的心扉,讓我心臟劇烈絞痛起來。
民警將我的屍體運回警局,江柘和同事開始進行屍體解剖,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停下動作,“我好像有資料落在張隊他們那了,你幫我去拿一下。”
同事沒有任何懷疑,放下東西出門。
等到腳步聲遠去,江柘拿起屍檢報告,遲疑片刻,在“二次碾壓導致死亡”的各項診斷下進行了修改。
最終報告結果顯示,屍體在初次撞擊後,已經死亡。
修改完所有數據,同事正好拿著資料回來,他看見江柘有些難看的麵色,不由得關切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我看你臉色不對。”
江柘搖搖頭,繼續手裏的動作。
我站在他麵前,視線緊緊盯著他,錐心的疼痛讓我眼眶酸澀的厲害。
江柘,你為什麼不抬頭,你是在愧疚嗎?
“不對,死者好像懷孕了。”同事突然出聲,他神色凝重,“初步估計,胎兒應該在兩到三個月之間。”
我下意識捂住腹部,既遺憾又愧疚。
我確實懷孕了,上周剛剛查出來的,原本打算昨天拍完婚紗照,再給江柘一個驚喜,可惜,再也沒機會告訴他了。
江柘猛地抬頭,向來平靜的眼眸裏多了幾分狼狽。
良久,他啞聲問道,“死者身份查到了嗎?”
同事遺憾道,“還沒呢,我剛剛問了他們,說是指紋比對不出來,可能是當時辦理身份證的時候沒有錄入。”
他說著,納罕道,“這年頭,還有辦身份不錄指紋的?”
江柘神思有些恍惚,不知怎麼的,他莫名想到蘇念。
當年他陪著人去辦理身份證的時候,因為機器壞了,而鄉下條件簡陋,便索性略過了這一程序。
本來事後想著去補錄的,但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沒有後續。
江柘恍然意識到,他好像答應過蘇念太多事情,但總是在失約,小到一起吃飯,大到拍婚紗照。
或許,他應該回去道個歉。
處理完案件,已經是傍晚。
江柘拖著滿身疲憊回家,推開門發現裏麵空蕩蕩的,他有些錯愕。
畢竟以往我們兩人無論吵的多凶,我都會準時回到家,為他準備好飯菜,甚至主動跟他道歉。
他微微皺眉,拿出手機給我打電話。
向來第一時間被接聽的電話,這次直到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起。
江柘僅有的耐心消耗殆盡,他麵色難看的進房間休息去了。
我飄在他身後,看著他躺在床邊,下顎因為難受而繃緊,哪怕已經徹底失望,也還是習慣性的想要替他捏捏額頭。
可我的手徑自穿過了他腦袋,完全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看著我逐漸透明的魂體,我有些失落。
夜色漸漸暗沉,江柘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隻是睡得不太安穩,我想要離開他出去看看,可才飄出房間,就被莫名的吸力拉回他身邊。
難道我從此以後,隻能跟在他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