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
一頂小轎將我從怡紅院抬入帥府。
視線探出,隻有朦朧的紅蓋頭,和耳旁若隱若無的聲音。
是媽媽撚起帕子啜泣,說盼我受寵,福澤蔭蔽怡紅院。
我心裏打鼓,卻又小鹿亂撞。
就這樣,邁進了帥府的門。
坐在榻上,從白日等到黑夜,到月亮掩麵,日上枝頭,脖子酸了,腰背痛了,仍然等不到那個讓我惦念兩年的男人。
讓身畔的丫頭綠蘿去打聽。
才知道,他最受寵的五姨太在昨夜纏著他。
與他一夜春宵。
翌日,給大太太請安時,她囑咐我不要多想。
我自不敢多言。
綠籮隨我回房時候,五姨太迎麵而來。
當我看見她那與我相似的臉時。
心頭一顫。
「我瞧是誰,原是又一個像我的,十三姨太。」
她打著團扇,容色豔麗,上下打量了我半晌,而後嘲弄地看著我。
我見狀,笑了笑:
「看來統帥納了不少與您相似的人,可見您並非他真正找的人。」
我伶仃一人來到帥府,自然我不願白白去惹別人。
但我卻也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我自小隨軍行商,與人交道頗多,練就一身嘴上的功夫,隨口一說,直視過她的目光,便看到她臉上顏色不好看。
「婊子!」
「是婊子,您卻也是戲子,並不比我高貴分毫。」
她氣急,便要揚手來打我。
而我掣肘住她的手臂,往邊上一甩,盈盈一禮,便要告辭。
上午的陽光蕩出人影憧憧,投射到我眼前成為黑色的影子。
而此刻對麵的五姨太望向我身後的人。
恍然眸色一深,忽然向後傾倒,而後嗚咽地湧出淚花。
「你......為什麼要推我。」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推你了?好拙劣的演技。」
我啐了一口。
而她依然裝作柔弱,不依不饒地自顧自倒下去。
「妹妹,不要推我呀。」
我沒等分辯。
身後的人影便走了出來,是段璋。
他正好看到五姨太踉踉蹌蹌地倒在石頭邊,泫然若泣的麵龐,顯得好不可憐。
他隻緊張地抱起五姨太。
並未投給我半分眼神。
卻在我伶仃站在原地時傳來他的命令:
罰十三姨太禁足。
我那時年紀尚小,得到這樣的處置,忽然渾身冰冷,大病了一場。
病後又遭仆役苛待,不受寵的名號為我惹來許多是非,譬如吃冷餐飯、穿破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