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歲時便入了帥府。
嬌蠻的五姨太要段璋立誓永不幸我,便是三年冷透春閨,三年受人折辱。
後來,段璋身體殘廢,嘴唇顫抖,哭著求我。
「曇兒,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我卻放肆地笑了。
「我說過......」
「我不會回頭的。」
喜歡找替身。
便讓你成為別人的替身。
我的,
段璋。
段璋戎馬一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心會隨一個女人而動,當他那日看到她的詩歌時,他開始意識到,他的十三姨太,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擺布的軀殼,而是一個有精神和理想的新青年。
又一年烽燧連天,我被推上城牆起舞引敵,少帥開著西洋汽車得勝歸來。
幾百座大炮連聲轟天。
我看到,驕陽似火,晃住我的眼,而他張揚一笑:
「我將繼承一切,包括您。」
我笑著搖頭:
“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屬於我的國家。”
...........................
在民國初年的混沌歲月裏,或許有許多梟雄。
但在我自小長成的這片天地裏,段璋是最大的英雄。
我與他初遇在921年。
那年我十三歲,他三十五歲。
我的父親隨軍販賣大煙,在淮河一帶。
我也隨軍行走,草鞋磨血成繭,小辮染灰成結,灰頭土臉。
有天,淮水漲落間,我被衝下去,待我頑強地爬上岸時,一個軍裝男人出現在我眼前。
高馬長披,軍裝挺闊,肩章上映著我狼狽的臉。
他解下大衣,披在我身上。
「送你了。」
從此,年少的我心裏頭就擱下了一個人。
有天,父親的大煙被衙門查辦,他家財盡散———便動了心思,洗涮我的臉,撥開我的顏,露出我的芙蓉麵。
搖搖晃晃地跪倒在怡紅院門前,將我與老鴇換了十塊大洋,希望再起東山。
「求您給她口飯吃,也給我換些銀錢......」
而尚小的我看著老鴇團皺嫌惡的臉換作舒顏,便知道了———
我的臉蛋兒很值錢。
之後學了規矩半個月,便被送到了陌生的床上。
不過,居然是他。
這是我第二次見他。
看到他冷硬的臉龐上長滿了胡茬,劍眉與薄唇都使我心生害怕。
他認不出我了。
於是我慌慌張張開口:
「長官,我見過您。」
他卻開懷大笑,捏了捏我的鼻子,推開門與管事的媽媽說了句:
「丫頭太小,再養兩年。」
我原以為要受罰,誰知媽媽喜地歡天。
自此既不讓我接客,也不讓我幹活。
隻教我籠絡男人的本事,識文斷字、吃喝作樂。
我問媽媽為何我有殊遇,媽媽道:
「因為他是皖係軍閥的將領,段璋。」
璋者。
信玉,瑞璋。
他渾身的氣度果然像名字一樣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