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時間很快到了高考填誌願當天。

不出意外的，梁今肅的車開回大院。

明舒正坐在餐廳吃早飯，看見梁今肅走進來。

心底異常複雜，今天是填誌願的日子，她早就準備好撤檔，去國外讀書，本以為男人今天不會回來，卻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小舅舅，好久不見。”

女孩規規矩矩站起身衝梁今肅打招呼，男人意外的挑了挑眉，沒想到許久不見她變的如此乖巧。

梁今肅正了正神色，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走，送你去填誌願。”

明舒乖巧的點點頭。

男人走了幾步，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得，他回過頭，目光深沉的看向明舒空蕩蕩的脖子，開了口，

“你脖子怎麼空了，之前送你的護身符呢？”

明舒從小體質不好，剛被男人收養的時候經常生病，梁今肅不知道從哪打聽了個法子，花了十天十夜去山裏步行求了個護身符回來，一戴上，明舒的病就好了，從那之後，女孩便把護身符天天戴在脖子上，戴了十幾年，從沒離身過。

可是今天，她脖子上的護身符卻沒了。

明舒瑟縮了一下脖子，她早上才把護身符摘了下來，想著還有一周就要離開了，到時候一起還給男人，卻沒想到這就被發現了。

她摸了摸空蕩蕩的領口，裝作不在意的回答到，

“前幾天繩子斷了，我想找條一模一樣的繩子換上去，一直沒找到，就擱置了”

梁今肅深沉的目光盯著女孩看了幾秒，他剛想繼續追問，女孩卻張了口，

“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思緒被打斷，男人轉身朝前走著，明舒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軍綠色越野車停在門口。

看到副駕上坐著的人，明舒突然頓住腳步。

顧悅笑容晏晏，“小明舒，還是我提醒的今肅，今天你填誌願，他太粗心了，正好今天辦點事，我跟他一起送你去學校。”

她儼然一副未來女主人的姿態，明舒默默的垂下了眸。

梁今肅淡聲開口。“還不上車？”

她手指僵硬地打開後座車門。

一路上，顧悅都在跟梁今肅甜蜜，時不時喂他一口喝的，一會又給他擦擦汗，

梁今肅也非常的配合，語氣十分溫柔，

女人說一句，男人便答一句，明舒從未見過他這樣耐心對待一個人。

原來他有了喜歡的人，是這番模樣。

明舒垂下眼，喉嚨堵的又澀又苦。

不過沒關係，反正一周後，她就徹底不用看見了。

再忍耐一下。

小舅舅應該也會開心，終於丟掉她這個累贅。

明舒扭頭看著窗外的風景，努力讓自己不關注他們。

過了一會兒，顧悅問她，“小明舒，想好誌願方向了嗎？”

聲音被風吹散，明舒在發呆。

梁今肅替她回答，“早就定好了，海大航天的幾個專業，她畢業了正好可以去我那邊工作”，

男人抬眼看向後視鏡裏久久沉默的明舒，詢問道，“是吧，明舒？”

他本能認為，明舒才剛剛成年，隻會按照他先前規劃的路線走下去。

這麼多年都是如此，不會偏離軌道，更不會離開他身邊。

在男人的注視下，明舒硬著頭皮點點頭，“是的，早就定好了。”

他們之前是約定過，就填本市學校，離家不遠，

可是如今......她卻早就做好另一個選擇。

見男人滿意的移開目光，明舒長舒一口氣，一定不能讓他知道，不然她出不了國。

一路無話，車很快就到學校門口。

明舒默默下車。

她往學校裏走，梁今肅就跟在她身後。

明舒在心裏默默祈禱著能有人幫她支開梁今肅，下一秒顧悅就拉住男人的手，“今肅，我有點渴，想喝點水，你陪我去吧。”

男人眸光低垂，正要開口。

明舒卻先一步道，“小舅舅，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去陪未來舅媽吧。”

女孩對顧悅的稱呼異常順口，以至於梁今肅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喊顧悅什麼。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明舒，剛想張口，卻被一旁的女人攬住胳膊，“看看，明舒自己心底有數，你這個小舅舅還瞎操心，我們快走吧。”

說完梁今肅就被顧悅拉著走了。

明舒鬆了口氣，轉身上樓。

看著麵前電腦跳動的分數，

695分，明舒沒有一絲意外，

男人應該早就知道她的分數，不然不會到報誌願當天才回來。

梁今肅沒有多說，就證明他對這個分數還算滿意。

好歹，也算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明舒深吸一口氣，鼠標放在放棄填報誌願的按鈕上。

事已至此，就絕不能回頭。

她閉上眼，狠狠的按下放棄填報誌願的按鈕。

一周後，是明舒的升學宴。

梁今肅提早準備。

邀請大院裏的人，還有明舒的同班同學。

酒過三巡，明舒去了一趟洗手間，要回包廂的時候，在走廊遇到班裏的學委。

小男生似乎喝了不少酒，臉蛋通紅，看著明舒，滿眼愛意。

“明舒，你的誌願，是海大嗎？我喜歡你，我想跟你一起去。”

明舒一怔，她也會被人喜歡嗎？

可是她之後也不在國內，她短時間內似乎也接受不了別人。

男孩眼底都是期待，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明舒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正要越過他，小男生不死心，伸手攔住明舒。

“我不信，明舒，你平時都獨來獨往的，怎麼可能會有喜歡的人。”

“這都是你拒絕我的借口對不對？除非你親口跟我說，那個人到底是誰！”

明舒眉眼間染了幾分煩躁，剛要開口。

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梁今肅。

四目相對，他眼中隻有冷意。

好似她能說出那些有悖倫理的話，那冷意便能瞬間將她絞殺。

不等明舒反應，梁今肅已經轉身離開。

明舒知道他是誤會了。

現在的她對梁今肅已經沒有想法。

不如就趁此機會解釋清楚。

明舒小跑追上男人，克己守禮的喊他，“小舅舅。”

梁今肅停住腳步。

明舒剛要解釋，“其實我......”

男人轉身，眼底隻有濃濃的厭惡，出口打斷她。

“明舒，你記住，我永遠也不可能會喜歡你！”

他一字一句道，“清楚自己的位置，別再糾纏，惹人難堪！”

說完梁今肅大步離開。

明舒怔在原地，明明決定放棄，這一刻，還是覺得心痛。

在他眼裏，她的喜歡這樣讓他羞恥嗎？

宴會結束後，明舒一一送他們回家。

她站在酒店門口，身後的小男生開口道，“明舒大家都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明舒不冷不熱，“我等司機，你先走吧。”

小男生眉眼含笑，站在明舒身邊，“我不要先走，明舒，我喜歡你很久了，我也要去海大，我們......能不能試一試......”

明舒沒理他，她按著手機，在看打車軟件，不知道小舅舅還會不會回來。

下一刻，男生擋在她身前，兩人有身高差，這樣看上去，男生擋住明舒，他頭微微低下，兩人好似親密無間，“明舒，我爸是江城第一首富，將來我們會更好，我這輩子隻想......”

明舒剛剛抬頭要拒絕，

另一道遒勁有力的手，直接將她拽走。

梁今肅沉聲警告，“你再敢跟上來，我不介意送你進去。”

路燈光映著梁今肅的影子，足以將明舒吞沒。

小男生被他一嚇，跑開了。

明舒心底還有那麼一絲絲慶幸，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有一點在意自己的，下一刻耳畔傳來男人冰冷的聲音。

“明舒，你還要不要臉？！”

她下意識覺得自己聽錯了。

“我剛拒絕你，你就轉頭跟別的男人糾纏，你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嗎？”

明舒抬起頭，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她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這些話，是從昔日疼愛她的小舅舅口中說出來的，他覺得她是這樣的人嗎？

她眼底寫滿破碎，眼淚欲落不落。

梁今肅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怎麼，我冤枉你了？！”

他語氣嚴厲。

明舒一陣鼻酸，正要解釋。

顧悅從車上下來，善解人意道，“好了，明舒也成年了，有點小心思也是正常的，你何必要這樣激動。”

“把明舒都嚇壞了。”

梁今肅似觸電一般將手鬆開，眼底的怒意隻增不減，“沒見過，付出全部心血養大的人，是隻白眼狼！”

這句話，刺的明舒更痛。

她抬頭，努力讓眼淚不掉下來，手舞足蹈的想要解釋，“我沒有。”

“我跟他根本......”

顧悅溫聲打斷她，“明舒，你馬上就要大學了，戀愛自由，都是你小舅舅，太小題大作了。”

也是，她現在說什麼，小舅舅都不會信她。

明舒不想在他麵前掉眼淚，剛要往前一步離開。

黑暗中，突然衝出來一個人，他手持刀刃，直接朝梁今肅的後背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