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淋了雨又恰逢生理期，熬了幾個通宵把家裏收拾的差不多，閑下來的明舒夜裏突然發起高燒。

芳姨察覺異樣，連夜將她送進醫院，

女孩之前一直活潑開朗，這次住院確是難得的安靜。

她讓芳姨把自己書桌上的書都搬過來，離高考沒多久了，她要抓緊時間好好準備考試，讓小舅舅滿意。

這天中午，明舒實在有點撐不住，半闔著眼靠在枕頭上休憩了一會。

卻沒想到梁今肅恰好打來視頻，

響了一陣，明舒沒醒。

那頭，梁今肅上午正在異國他鄉陪顧悅逛街，卻接到了管家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管家有些踟躕的告訴了他家裏最近的變化，

自己的小侄女這幾天把整個家裏她的東西都清空了，什麼都不剩，小時候的玩具，這些年的衣物，能扔的全扔了，隻剩了點生活用品在梁宅。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男人蹙緊了眉頭，他覺得有些不妙，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脫離自己的掌控，想都沒想就給女孩撥去了電話。

但女孩卻沒接，明舒從來不會不接他的電話，男人有些心慌，便立馬打給了芳姨。

卻沒想到，等了幾秒，卻在視頻裏看到女孩熟睡的臉，

梁今肅隻覺得心裏一股火直衝顱頂，他沉聲又嚴厲的喊了一句。

“明舒！”

好不容易睡著的明舒被意外喊醒，她一臉懵看著視頻裏陰沉著臉明顯生氣的梁今肅。

“小舅舅？”女孩試探的喊了一句，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

隨即而來的是男人莫名的怒火。

“大中午的，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居然還有心情睡覺！”

明舒下意識的想解釋，“我沒有......”

可梁今肅並沒有給她機會，“你心思不放在正事上，考不上原計劃的學校，我不介意送你回去改造。”

說完他直接掛斷電話，梁今肅握緊手機，氣的胸口起伏，這才想起來剛剛電話裏忘了問女孩搬家的原因，

但一想到剛剛明舒熟睡的臉，他還是忍不住的生氣，索性給她的電話直接刪了。

眼不見心不煩。

電話那頭，明舒怔愣的看著黑掉的屏幕，倒映著她蒼白的臉色，內心漸漸湧起一股滯澀的委屈，

他以前從來不會對她這麼大聲說話。

小時候的明舒一直都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寶，她記得有次在學校被男同學凶哭了，男人滿身怒氣衝進學校替她出氣，並當著所有師生的麵把她抱在懷裏護著，“不許有人再欺負我們家明舒。”

可是一轉眼，大聲嚴厲凶她的人卻成了男人。

明舒努力的壓抑著內心翻湧的委屈，忍不住紅了眼眶。

想要發信息解釋，卻發現男人已經把她刪了。

被冤枉的委屈感在此刻達到高潮。

她沒想到男人這麼的生氣，巨大的反差讓明舒一時難以接受。

她再也忍不住，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落下。

明舒止住哽咽，胡亂的抹了把眼淚，想方設法的開解著自己。

她現在隻是他一個不聽話的晚輩，有什麼資格再要求男人跟之前一樣對他溫柔細膩。

眼下再多的解釋在他的眼裏都是狡辯。

唯一能做的，隻有好好高考，用高考成績來回報男人這麼多年對她的付出。

明舒沒日沒夜的學習，時間過得很快，沒多久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盛夏的天氣異常的悶熱，明舒激戰三天，終於完成考試。

走出考場，門口是人山人海的家長。

他們有的笑容滿麵，有的嚴肅以待，可眉間透露的全是對孩子殷切的愛。

明舒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梁今肅的身影。

男人答應過她的，隻要高考結束，一定會在考場門外等她。

今天是最後一天。

梁今肅從來不會食言。

明舒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天空漸漸下起大雨，人潮一點點退去，她都沒見到男人的身影。

她捧著手機，翻到跟梁今肅的聊天界麵，想問問他今天還來不來，卻突然想到男人早就把自己刪了，她根本無法聯係到他。

心裏的委屈近乎要奪眶而出。

可下一刻，手機響了，那頭顯示視頻通話，是梁今肅。

明舒眉梢揚起喜悅，找了個有光亮的地方，按了接聽鍵。

她剛要開口喊他。

那頭傳來男人清淡的聲音，“悅悅說要給你選個禮物，但她選不好，你自己選選。”

視頻一轉，旁邊站著一位身穿白色長裙，溫柔的女生。

背景亮白，似乎是在商場。

她笑著對明舒打招呼。

“小明舒，你好呀。我想著給你帶個高考賀禮順便當見麵禮，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讓今肅給你打電話了，不會打擾到你吧。”

明舒原本亮熠熠的眸子，暗了暗，連呼吸都開始不暢，“沒有。”

視頻轉到一堆玩偶身上，都是青蛙之類的，綠油油的。

“這個小青蛙好可愛啊，明舒喜歡嗎？”

女人麵容溫婉，笑起來眉眼彎彎，梁今肅也配合的拿起一個綠色的蛙偶。

這種路邊攤十塊錢能買兩個。

明舒遲疑的想要搖頭，對麵好像發現她的喜好，立馬舉起另一個娃娃。

“這個呢？金剛芭比，可以做個掛件。”

“還有這個，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她了。”女人手裏的是一個粉色的晴天娃娃。

明舒不喜歡粉色，有些猶豫。

梁今肅接過手機，不悅的皺起眉頭。“悅悅這麼用心給你挑禮物，你到底在挑什麼！”

男人煩躁的神情和嚴厲的語氣深深刺痛著明舒的心，

他壓根不記得她今天高考，隻是想讓她配合，討他女朋友歡心。

自己的全力以赴，滿心等待，換來的卻是個一個笑話。

心思起伏，再加上下雨，明舒隨意選了一個玩偶，然後掛斷電話。

回到家後。

看到手機彈出一個好友申請，是顧悅。

那頭發來一張照片。

“明舒，這兩天我們去了很多地方，想跟你分享一下，這個法國小鎮很漂亮，推薦你以後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去。”

喜歡的人嗎？

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的手下意識的點開圖片，照片裏是大片薰衣草花海，熾烈金燦的夕陽下，梁今肅摟著女人的肩膀，好像在親她。

女人笑著，燦爛又美好。

他以前從不喜歡拍照，連跟自己都沒有過一張合照，如今卻縱容著別人，在別人的照片裏笑的肆意溫柔。

明舒淒慘一笑，從未見過他如此的偏愛，

原來真正的愛一個人是不需要宣之於口的。

她孤單的坐在沙發上。

黑暗中手機郵箱點亮屏幕。

是國外學校發來的錄取通知確認單。

兩周後正式開學，請她確認接受。

明舒手有些抖。

她環顧了一下黑暗中，這個她生活六年的家。

也許，她以為的溫暖其實從來就不屬於她。

明舒眼中閃過決絕，點了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