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立即意識到她是故意的。
吳嬤嬤一驚,蒼老渾濁的眸子轉了一圈,慌忙圓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長公主麵色沉沉,但一看清來人,臉上又難得地扯出一絲笑意:“是夏兒回來了。”
年輕女子十分窈窕,看起來剛及笄,頭上的蝴蝶銀步搖靈動又驕傲。
“娘親,你怎麼能趁我不在,給晚哥哥找了這麼個沒臉沒身材的女人!還是鎮陽侯府家那個......那個不要臉的庶女!”
她揚了揚下顎,眼裏的鄙夷一覽無餘。
長公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聲音低沉了幾分:“你也知道你晚哥哥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若不能留下子嗣,我怕他......”
“那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找這麼個女人!”陸知夏一下子站起,聲音頓時拔高了幾分。
她是被娘親騙去了鐘靈山替晚哥哥祈福!
沒想到竟是為了支開自己!
這女人她回來時就查過,不僅對太子芳心暗許,還設計爬上了太子的床,那可是她嫡姐的未婚夫!
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如今又來攀附晚哥哥,真是道德敗壞!惡心至極!
“夏兒,不得胡鬧,王妃是與你晚哥哥配過八字的,在這京城之中,唯有她最合適。”
“那這個賤婢呢?也配過八字了?娘親,你不能什麼人都往晚哥哥身邊送!”陸知夏狠狠剜了花顏一眼,嚇得她把頭低得更低了。
長公主並不知道她的心思,隻當她是小孩子胡鬧,輕聲寬慰:“本宮也是為你晚哥哥著想。”
“娘親......”陸知夏抱住她的胳膊,鼻子發酸,“晚哥哥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長公主沒有回答,當做默認。
陸知夏捏了捏拳,起身就走到雲錦書身邊,“啪”地一聲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賤人!我可警告你!我不管你以前怎樣,晚哥哥若是真出了事,你就必須跟著陪葬!”
雲錦書的臉頓時火辣辣地疼。
她可算是想起來了,眼前的女子名為陸知夏,是長公主的親女兒,也是郡主。
雖然對她不甚了解,但這刁蠻的性子,必定是被寵壞了。
再看長公主,竟是顧自別開眼,似乎並不打算管這事。
雲錦書不愛惹事,但也不是隨便被拿捏的軟柿子,畢竟剛認識嘛,禮尚往來也是應該。
於是她揚手起身,“啪”地直接打了回去。
陸知夏的臉頓時高高腫起:“賤人!你竟敢打我!”
就連長公主也嚇了一跳,猛地拍案而起:“放肆!”
“母親!”雲錦書恭敬福禮,聲音鏗鏘有力,“這裏是睿王府,且不管王爺在與不在,我既已進門,就是睿王妃。郡主年輕,說話不經大腦,若反騎到王妃頭上,傳出去同樣是個笑話,既然母親不管,那臣妾來管。”
長公主沒想到她竟這般伶牙俐齒,竟氣得一時凝噎,失了語。
畢竟她最近小住睿王府,也是為了不落人口舌,做好養母的體麵,沒曾想竟被這賤丫頭捏住了把柄。
還未繼續開口,陸知夏又指著她的鼻子罵:“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才進門一天!就妄想當主子了?”
“我本就是這裏的主子。”
“你!”陸知夏氣急!
“還有,”雲錦書打斷她,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太醫說王爺藥石無醫,你就當真了?不去尋訪名醫,卻去求神拜佛,真以為菩薩是萬能的,拜拜就能應驗?還是......”
她又逼近一步,“你壓根就沒覺得王爺能好?”
陸知夏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堵住了,看著她冰如寒潭的眼眸,竟是腿也跟著軟了軟。
“雲,雲錦書,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叫我王妃皇嫂。”
她咄咄逼人,驚得陸知夏連連倒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娘親!”她尖聲驚叫,立即跑到了長公主身邊,拉住她的手哭道,“雲錦書剛進門就這般不將女兒放在眼裏,以後定是會不尊重娘的!娘可要為女兒做主啊!”
長公主臉色難看,目光沉冷地掃向雲錦書:“王妃,你莫不是想將睿王府鬧得雞飛狗跳?王爺生死未明,你怎可擅用權利胡亂責罵!真當沒將本宮放在眼裏!”
“母親,方才是郡主為難臣妾在先,臣妾隻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母親身份尊貴,應該明白臣妾並無過分之處。”雲錦書不卑不亢,毫無懼色。
長公主看在眼裏,眸光微閃,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雲錦書顯然是要跟她過不去,但是在這個節骨上處罰她,百害而無一利,她斷然不能因為夏兒的幾句委屈,就耽誤了大事。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一灑掃婆子氣喘籲籲地跑進主廳,大喊道:“長公主!王爺......王爺他......他醒了!”
一句話如平地驚雷。
灑掃婆子這口氣喘得是相當大,讓長公主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又不快地剜了她一眼,才道:“走,去看看。”
話落,眾人浩浩蕩蕩便往荷香榭去了。
雲錦書擰了擰眉,總覺得一晚上就蘇醒,未免也太快了些。
除非他的體質過人,隻是被毒壓製,一旦好轉,身體便立即恢複機能。
而且方才長公主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和猶豫並沒逃過她的眼睛,難道她真不想遲非晚活著?
理由呢?若不想收他為養子,在他年幼之時便可婉拒,為何還要接這爛攤子,等長大成人才後知後覺地巴不得他死?
簡直是自相矛盾。
荷香榭內很快塞滿了人。
長公主快步進入內室,見人還躺在床上沒動靜,眸光一寒,反問道:“你不是說王爺醒了?為何還是這模樣?”
灑掃婆子一聽,立即伸長脖子看了看,抓耳撓腮怎麼也想不明白。
“不,不應該啊,老奴方才在園子裏打掃,聽到動靜才進來的!當時王爺還訓斥了老奴一句,所以老奴就馬不停蹄地跑來稟告長公主了,沒想到怎麼又......”
“你個賤婢!再胡說八道我就找人牙子把你打發了!”
陸知夏氣得用手指狠狠點了點婆子的腦袋,疼得她跪下來又是磕頭又是求饒。
長公主皺了皺眉,旋即吩咐:“吳嬤嬤,去請廖太醫。”
雲錦書站在門外,不想跟一群人擠著看熱鬧,雖然遠遠瞧著,但遲非晚確實還是躺著一動不動,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