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妃,這是長公主的意思,臣妾絕不離開!”
雲錦書胸腔因為遲非晚那一掌突然疼得厲害,一口腥甜慢慢湧上了喉頭,欲似奪口而出。
又看花顏鐵了心想要留下,氣息一冷,沉言說道:“我是王妃你是妾,別說長公主,我要了你的命都成!還不快滾!”
“可......”
“廢話連篇!”雲錦書眸光沉沉,一把扯下頭上的簪子對準了她的喉嚨!“現在想死就直說!我成全你!”
尖刃隻差毫厘,花顏嚇得雙腿直打哆嗦,心底蔓延出無盡的恐懼。
她是來真的!
“不,王妃不要,花顏錯了,花顏現在就走!”
她害怕極了,連滾帶爬地起身從窗戶爬了出去。
既然這次不行,那便下次!
反正她給了帕子,若是長公主懷疑,再把事情捅破也不遲,反正,不是她的錯。
雲錦書泄了力,直接將那口血水吐了出來。
她輕輕用指腹按住脈搏,果然,五臟俱損,氣息紊亂,她的確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可為什麼,又活了?
再看那遲非晚,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小心上前,在確定無威脅後,迅速扣住他的手腕,氣息微弱,但還活著,隻是他體內似乎有兩股奇怪的氣息流竄,相互衝撞又相互製約,這才沒直接要了他的命。
再看他的眼鼻喉,幾乎可以斷定他至少中了兩種毒。
雲錦書凝眉,一把掀開被子,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麵而來。
定睛一看,隻見他腿部因為中毒幾乎潰爛,跟褻褲粘連在一起,慘不忍睹。
遲非晚狀況其實比想象中的更差,放在這個時代來說的確是藥石無醫,可如果有手術設備,或許還有回轉的餘地。
看來遲非晚,必死無疑了......。
她輕聲歎口氣,正欲將被褥蓋上,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陣亮光,不正是她上輩子研修醫學的實驗室麼?
裏麵手術設備,包括各種櫃子和特效藥,一應俱全。
雖說她是在孤兒院長大,可院長待她如至親一般,供她讀完了博士,中西雙修,工作後更是在醫學外科手術界闖出了一些名堂。
眼下遲非晚的毒,一種快速而致命,是導致他昏迷的首要因素,而另一種則是慢性毒藥,類似於苗疆蠱,毒性不強,但是日積月累下,會變得嚴重,這也是他大腿根潰爛的原因。
好在致命毒時間不長,隻要有解藥便可清醒好轉,但苗疆蠱她並不擅長,想要清除需先知道是什麼蠱。
她戴上了無菌手套,將手術刀握在手裏。
“遲非晚,我救你是為了我自己,不管你聽不聽得見,隻希望你醒來後,就當還了我趁你不備要刺殺你之事,不要對我趕盡殺絕。”
對於她穿越一事,她總覺得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因為她惡毒,因為她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才讓她去了未來,孤苦伶仃,吃盡冷暖,孤獨成長。
但現在她回來了,她也能好好活下去吧?
雲錦書給遲非晚喂了一粒特效藥,也給自己吃了一粒,將手術燈打開後,適才開始腿部清創。
一夜無眠。
翌日,門外吳嬤嬤高昂的嗓音將她吵醒:“王妃娘娘,都日上三竿了,該起身了。”
雲錦書有些吃力地從床邊爬起,感受了一下身體,雖然還有些疼,但明顯有了好轉。
“替王妃娘娘更衣!”吳嬤嬤又喊了一聲,很快進來幾個丫頭,不由分說拉著她去梳妝台前坐下,手腳麻利地替她洗漱好。
吳嬤嬤看著她眼下的青黑,不急不緩地說道,“王妃昨兒個辛苦了,隻是長公主擔心王爺熬不過去,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王妃可要理解長公主的一片苦心啊。”
雲錦書隻是淡淡點頭,不作回應。
等打扮結束了,才引著她往外走去,雖然睿王不能去,但她這個做媳婦兒的,還是要敬一杯婆婆茶的。
看著銅鏡裏鼻孔朝天的嬤嬤,雲錦書抿了抿唇,方才起身離開。
自然誰也沒有發現遲非晚的手指微微動彈了一下。
去主廳的路上,吳嬤嬤在她耳旁嘀嘀咕咕說著規矩,雲錦書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眼睛卻留意到了在回廊的另一邊,竟是掛滿了白色燈籠,白綾隨著微風來回擺動,顯得詭異而陰冷。
看來這長公主並沒有指望遲非晚活下去啊......這邊洞房花燭,那邊靈堂棺材都擺好了。
說什麼娶親衝喜,其實殉葬才是真吧?
此事,可沒麵上看著那麼簡單。
思索間,雲錦書便已然走到了花廳。
花顏已經跪在那裏了,她瑟瑟發抖地將昨晚的鴛鴦戲水遞上,長公主隻是掃了一眼,便讓她退下。
見她進來,語氣也比方才冷了幾分:“王妃,你的帕子呢?”
雲錦書瞥了一眼花顏,見她害怕地低下頭去,才上前道:“回母親,昨晚是花顏伺候的,考慮到王爺的身體,錦書並未行房。”
“哼,是嗎。”長公主眉眼間染上一抹慍色,“我倒是以為你嫌棄王爺身子,不肯洞房呢。”
“錦書不敢。”
話中有話,看來這花顏在長公主麵前可沒少嚼舌頭。
“也罷。”長公主將手裏的杯子放到一邊,懶懶抬眼,“既然你昨日沒有行房,那今日也一樣,可不管如何,都得給本宮一個交代。”
說完拍拍手,便有丫鬟端著雕花錦盒走了上來,一打開,裏麵是人參鹿茸,燕窩銀耳,均是大補之物。
雲錦書輕蹙著眉頭。
這些東西,自然不是給她的,但遲非晚如今虛不受補,要是真吃下去......
“王妃娘娘,奉茶。”吳嬤嬤端著青玉瓷杯上前,將東西遞到了雲錦書麵前。
雲錦書眉眼淡掃,緩緩接過,在她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將杯子接了過來。
跪是跪不下來的,若真要說在哪兒活的時間更久,滿打滿算也是千年後的世界,雖然她死的時候才奔三,但在這個時代,即便出嫁,也隻活了十八年。
於是她上前,雙手捧著,恭敬地彎腰將茶盞遞了出去:“母親喝茶。”
吳嬤嬤見此,忙道:“王妃娘娘,這奉茶是要跪著呢,你可不能壞了規矩啊!”
雲錦書眉眼含笑:“是嗎?”
她在賭,如果長公主不與她為難,怕是她心裏的猜測便準了七七八八了。
“當然是了!”吳嬤嬤急了。
長公主眼底噙著不悅,果真是一個上不來台麵的庶女,要不是為了給睿王一個體麵,也不讓外人覺得自己虧待了他,怎會合八字把人抬進府?
不過她想威風,也便是這麼兩天了。
“罷了,王妃昨晚伺候一夜,也是辛勞,她有這份心便夠了。”長公主微微抬起下顎,雲淡風輕的眼底似乎洶湧澎湃。
吳嬤嬤頓時喜笑顏開:“王妃娘娘,長公主疼愛你可疼愛得緊呢!都不舍你受累,還不快些奉茶啊?”
果真如此。
雲錦書心頭一緊,旋即點頭應下,正欲敬茶,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嬌俏的呼喚:“娘親!”
步搖叮當,一襲緞地繡花百蝶裙從身旁掠過,還未等她看清,隻覺得身形一晃,“砰”地一聲,青玉瓷杯瞬間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