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嗡嗡”作響,有種自己的臉被他放在地上踩的感覺。
這時,門被推開,陳嬌嬌踩著高跟鞋走進來,她擠開我撲到劉遠洋的身上,說:“遠洋,你怎麼樣了?”
劉遠洋看著她,瞬間滿臉歡喜:“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讓你來醫院嗎?這裏那麼多細菌,你身體嬌弱,萬一被感染了怎麼辦?”
看著他心疼的樣子,我心裏瞬間像被潑了盆冷水。
原來,這才是他不讓陳嬌嬌來的理由啊。
無論是他,還是兒子,都將陳嬌嬌當成易碎的青花瓷,小心愛護著,生怕她有絲毫的閃失。
可我這個妻子、親媽,卻皮糙肉厚,任由他們磋磨。
我苦澀一笑,說:“既然她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誰知,陳嬌嬌卻喊住了我。
她確實是個美人,看著我的時候,那雙眼睛裏卻都是倨傲,讓人很不喜歡。
她說:“姐姐,遠洋剛才和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遠洋心善,我也不會為難你,隻要你願意,可以一直留在我們家。
“我不擅長照顧人,所以,我們兩個一起留下照顧遠洋,好不好?”
我看著她,隻覺得無比好笑。
明明那是我的家,是她鳩占鵲巢,如今卻像施舍我一般,隻有經過她的同意,我才能進去。
我沉著臉說:“不用了。”
陳嬌嬌卻突然紅了眼睛,泫然欲泣:“所以哪怕洋哥得了胰腺癌,你也不願意為了他退讓三分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你能名正言順地陪在洋哥身邊三十五年,若我是你,有了這三十五年,根本不會再貪心他剩下的幾個月。”
說到這裏,她緊緊握著劉遠洋的手,眼淚說掉就掉。
方才還對我和顏悅色的劉遠洋,瞬間憤怒地瞪著我說:“王鳳琴,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心狠的人?
“我們好歹一起生活了三十五年,哪怕是一個陌生人,看到我這將死之人纏綿病榻,也會心軟,可你怎麼就鐵石心腸呢?”
我抿著唇,心裏憋屈至極。
他繼續輸出:“何況,嬌嬌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她和顏悅色地同你說話,你怎麼敢這麼對她?”
說完,他便劇烈咳嗽起來,陳嬌嬌紅著眼給他順氣。
醫生衝進來,一邊給他做檢查,一邊訓斥我:“家屬怎麼回事?不知道病人不能情緒激動嗎?”
我舉足無措地站在那,直到醫生離開,劉遠洋順了口氣,見我低頭望著腳尖,他軟下語氣:“嚇到你了?”
我沒說話,但不得不承認,看到他剛才那副模樣,我真的心軟了。
我甚至開始自我反省,是不是我的確太自私了,他都要死了,我卻要因為一張結婚證,而讓他遺憾離世。
劉遠洋還在說話:“我不指望你像嬌嬌一樣通情達理,但我和兒子升職,都有嬌嬌幫忙,我們一家都欠她的。
“我要娶她,也是為了報恩。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們多年相伴的份上,理解我一些?”
陳嬌嬌紅著眼說:“洋哥,你別求她了,都是我,是我太貪心了。
“我想好了,隻要你最後這段時間快快樂樂的就夠了,我願意無名無份地陪著你。”
她的善良大度,襯得我這幾十年的付出都不值錢了。
我動了動嘴,終於艱難地說:“好,我答應你們。”
不為別的,隻為全了這夫妻情分,隻為他最後的人生裏能不留遺憾。
劉遠洋激動地說:“謝謝你啊,老婆子。”
陳嬌嬌握著她的手,像女主人終於挽留住了要辭職的保姆,姿態高傲:“日後,要你多費心了。”
我看著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說我出去透透氣。
逃離病房,走到一半,一摸口袋,手機不知所蹤,我又趕緊返回病房。
剛要推門進去,老公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那蠢貨還是那麼好騙,一聽說我得了胰腺癌,立馬就心軟了。
“她答應了離婚,還願意留下來繼續當老媽子,嬌嬌,你有口福了,那蠢婆子燒飯可是一絕啊!”
陳嬌嬌笑著說:“她搶走了你那麼多年,也該讓她伺候伺候我,讓我出口惡氣了。”
頓了頓,她說:“不過,我可不想真的一直看到她。”
老公嗤笑一聲,惡毒地說:“你放心,等我哄著她簽下淨身出戶的協議,我就將她掃地出門。”
陳嬌嬌問道:“要是她不肯呢?”
老公:“嗬,她要是聽話,尚能苟活,她要是不聽話......別墅四層,摔死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的......”
我渾身僵住,感覺胸腔像是被人狠狠用石頭砸了一下,五臟六腑都疼的厲害。
他們二人得意的笑聲像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狠狠紮遍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我疼得幾乎暈厥過去。
我不明白,我因為愛劉遠洋而一退再退的行為,在他眼裏,怎麼就成了“愚蠢”?
如果不是他“病發”,我甚至已經打算收拾東西離開他,離開那個家了。
我咽下所有的委屈,打算成全他們。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向他要什麼,可他竟然想為了財產,要我的命!
他怎麼可以這麼狠毒,這麼自私?
這一刻,我甚至有股衝動,我想衝進去找他們攤牌,想對他們破口大罵,可是我忍住了。
我想起了兒子,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小人。
若他知道,又怎會站在父親這邊?
我要去兒子麵前揭露劉遠洋的真麵目,要和他一起過來,撕爛這對狗男女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