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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筵九秋華筵九秋
菀盈

第51章

三郎少時衣不整

李適今日身著一襲月白圓領袍,為著打馬球方便將白袍衣襟高高撩起,掖在腰帶裏,露出內裏的紅衫褲。

他的襆頭早已歪斜,汗水順著他玉也似臉頰滑落,宮女替他拭了幾次亦未見幹。

他飲完茶,便將帕子接過自己擦拭。真是年輕英俊,明朗肆意。

太上皇看著,不禁一笑對陳玄禮道:“適兒這才是‘三郎少時衣不整,迷戀馬球忘回宮’呀,與朕當年頗像。玄禮,你看呢?”

太上皇在家中排行第三,人稱“三郎”,這句歌謠乃是百姓說太上皇的。

陳玄禮便笑道:“你別說,奉節郡王這股勁頭,確實肖似三郎呀!至於長相……”

太上皇忽然又望雲鬟一眼,眸中微動,接口道:“適兒的長相,頗像楊崇禮次子,楊慎矜!”

雲鬟如遭雷擊,豁然抬頭。柳明珠也是手上一抖,卻是垂頭不敢應。

陳玄禮心實,聽太上皇這麼說,竟當真往後仰著,以便於老花的眼睛能看清李適的臉。

雲鬟青春年少,自是一仰頭便將李適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阿爺他竟也生得如此英俊嗎?

長眉鳳眼皆如畫,玉麵生輝凝冷光。

心中隱隱有一個聲音在提醒雲鬟,你不應該這麼看,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可是,她如何管得住自己!

太上皇仍舊在說:“崇禮三子,慎餘、慎矜、慎名,俱是適兒這般高大俊美,風韻高朗。不過依朕看,到底還是慎矜最為瀟灑閑雅……”

她父親去世時,她尚不足四歲,哪裏能記得父親模樣?隻模模糊糊有個印象,或者說是從小根據小娘的描述中,在自己腦中給父親勾畫出一個樣子……

如今,太上皇金口玉言,說她父親高大俊美!風韻高朗!瀟灑閑雅!

雲鬟滿腦子都是這十二個字,雖緊緊盯著李適,卻覺得他的臉龐竟越來越模糊……

模糊中,她見李適仿佛扭頭向自己望來,麵上頗有不解之色,她這才發覺自己的反應要引人生疑了。

她連忙垂下頭,豆大的兩顆淚珠自眼中滴落,碎裂在鋪地的木板上……

她極力要隱忍下來,卻宛若置身於海浪之巔,根本無法控製。

高力士這時出言提醒:“慎矜風姿雖美,然而一個罪臣如何能與郡王相比……”

太上皇亦明白過來,此時人多眼雜,尤其太子殿下在此,公然將他最看重的長子與罪臣相比,確實不妥,眼望著雲鬟,仿佛是歎息一般,以極輕的聲音說了句:“原來是……楊雲鬟……名字很像……”而後便望著馬球場,滿麵沉鬱,默然不語。

雲鬟的心卻被“罪臣”二字狠狠一刺,抬頭望向高力士,卻不防早已無力的雙手又一傾斜,手中的高足金盤便滾落地下,盤中碎冰、酥油散了一地。手中的小金匙更是落於地上一彈而起,直砸到李適腳上。

“咣鐺鐺”的一陣響聲,引得除了場中沉迷於打馬球的人,和離得較遠的太子諸妾,其餘人全望過來了。

雲鬟總算清醒過來,冷汗連連地道:“奴失儀,竟打翻了太上皇的金盤,奴有罪……”

趙無端忙在階下替雲鬟開脫:“掌樂她連日辛苦,今日是有些身體不適,不是有心在太上皇麵前失儀的。”

太上皇並不計較,反而勉強一笑道:“方才看著臉色就不好,下去好好休息。”

雲鬟告罪退下。

趙無端給五娘與麗娘使了個眼色,兩個便上前扶了雲鬟,欲送她回大明宮。

李適也遠遠地給竇文場使了個眼色。

竇文場何等機靈,便帶了兩個宮女過去跟了上去。待走出一截,竇文場才走上前向五娘、麗娘兩人道:“興慶宮這麼多的奴婢,哪裏需要勞動兩位姐姐,還是讓奴婢們扶掌樂下去休息吧。”

兩人遲疑,有些不放心雲鬟。

竇文場便又指著身後的兩個宮女道:“掌樂的臉色看著實在不好,需得趕緊找個安靜房間休息才是。兩位姐姐對興慶宮又不熟悉,還是讓這兩位一直在興慶宮伺候的姐姐扶掌樂去吧。也別讓掌樂一直難受著了。”

五娘與麗娘見雲鬟素日嬌美的臉龐,此時全無顏色,不僅滿頭冷汗神情還呆呆的,淚水竟不知為何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掉落,倒真似是生了大病。於是道:“既然如此,就勞煩公公與兩姐姐了,煩請再叫個醫女來為掌樂把脈。”

“兩位放心,定然將掌樂看護得妥妥當當。”他這麼說完,見兩人還扶著雲鬟不撒手,便朝宮女遞個眼色,令她二人扶住雲鬟,又揚頭朝馬球場上看了一眼勸著道,“兩位也別在這裏站著了,今日太上皇高興,定然是要你們梨園弟子奏樂為場上馬球賽助興呢!掌樂已經缺席,兩位再缺席可就不妥了吧!”

兩人深覺有理,又見雲鬟有人照看,便又回到看台上。

待兩個宮女扶著雲鬟又走出好遠,竇文場才又打發了她們,自己將雲鬟帶出興慶宮。雲鬟隻是一味癡呆呆的,竇文場讓她走她便走,讓她上馬車她便上馬車。

就這樣,她被竇文場送進李適的馬車裏,就停在夾城內等待。

李適也趕緊脫身出來,一出興慶宮來到夾城內,便扭頭四顧,到到處尋找。

他看到自己的馬車就停在那裏,貼身的侍衛駐馬圍繞在側,竇文場與車夫本坐在車前,一見到他便立刻下來侍立。

竇文場臉上滿是得意之色,李適更是喜悅,也就什麼也顧不上了,快步跑了過去。

“文場,我定要好好賞你!”

“不敢。來日事發,小殿下隻要別讓太子殿下打死奴婢就是。”

李適說聲“豈會”也不等車夫將上車凳放好,便長腿一邁,按著竇文場的肩膀上車了。

掀開車簾,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裏麵。

李適心裏是說不出的高興,一進入車廂,還沒坐穩就奈不往將她擁入懷中,傾吐壓抑了滿腔的相思之苦:“雲鬟,可算又見你一麵了。真難。打馬球時,看你跟太上皇說話,一直在想,你們到底說些什麼。要不是想給你個好名分,我定然即刻便向太上皇討你。”

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雲鬟聽到了,可是一字一句卻似是豆大的雨點打在油紙上,半點也浸潤不進心裏去,所以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竟然全然不解。

她隻是一味抬著頭,細細看他的臉。

他是有一張很好看的臉,輪廓清晰工整,五官俊朗無比。初看隻覺得清貴難言,俊美無雙,再看又見他長眉鳳眼間皆帶笑意,有一股難得的少年意氣……

竇文場說他貌若潘安,確實不算過譽。

他這樣好看,好看得讓雲鬟從心底泛起無窮悲哀。“阿爺……”她心酸輕喚一聲,“阿爺,阿柔想你……想你……”

“你想你阿爺了?那我帶你去見他……”

“他……”雲鬟霎時淚如雨下,隻覺得李適的麵容雖近在咫尺,可雲鬟還是看得不夠清楚,馬車也未行著,他的臉竟一直晃……一直晃……

眼前李適模糊的臉,顯出訝異又關切的神色,雲鬟想從中看到一絲慈愛——她想象中父親的神情應該是慈愛的……

可是她非但沒有看清,還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雲鬟!”

模模糊糊中,她聽到李適在喚自己,可她再沒有力氣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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