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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筵九秋華筵九秋
菀盈

第30章

美男子

見雲鬟如此清醒灑脫,倒令趙無端心中一涼。

“你不覺得可惜嗎?”

雲鬟坐下,抱好琵琶道:“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走錯了路,認錯了人,就需趕緊回頭,還要留戀,豈非錯上加錯,白白浪費光陰麼?趙司樂,明日端午宴我隻需演一首,演完我可以在興慶宮中略走走看看嗎?”

“自然可以。”趙無端的心思不在這件事上,隨便應了一句,而後在她身旁坐下,心事重重地一直盯著她看。

雲鬟本要專心彈奏,但也經不住他這般灼灼的目光,窘得道:“司樂,為何一直盯著我。”

趙無端眉頭深鎖,凝視著她問:“你真不傷心?”

“我有什麼可傷心的。”雲鬟一笑置之。

趙無端試探道:“那位韋翊衛品貌不俗,與你算得上才子佳人了。你們本可以成就一樁好姻緣,一朝被毀,你如何能不傷心呢?”

雲鬟聞言頗惱,正色道:“趙司樂是不也覺得,奴一個小女子,終身所求就隻是一個有情郎?其餘諸事,譬如家國大義、意趣誌向,便都不重要了?奴是傾心過他,可遠沒有到考慮姻緣,不管不顧的地步上。況且,他既然是監察廳子中的人,就不能算是才子,隻配稱奸佞。司樂即稱奴為佳人,豈可明珠暗投?”

趙無端聽她一個小小女子,如此明事理,拿得起放得下,不免麵露愧色。然而,終究放不下心裏的疑慮,還是又道:“他到底是個美男子,你竟不覺可惜?”

雲鬟笑道:“天下美男子多了,司樂也是美男子呀!其實從小到大,我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我的幾位堂兄……”

雲鬟脫口說到這裏,才覺出不對。

因為在她偽造的戶籍上,她並無兄長或堂兄,隻是獨女。

不過,趙無端全無心思計較這個,他被雲鬟稱為“美男子”,便是心中一喜,含笑低下頭去。雲鬟後麵又說些什麼,他都沒聽清。

雲鬟謹慎,又領教過他的多疑,連忙頓一下,不露聲色地改了口:“我這一生,隻犯過一回傻。那是我姑姑去世時,我太過傷心,糊塗之下竟想一死了之。待到轉圜過來,才知隻要肯迎難而上,就沒什麼做不到。況且,眼下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事也不是什麼……如意郎君。”說完,她才覺得羞澀,紅著臉對趙無端一笑。

趙無端心中正歡喜,又聽到這一番話,隻覺得自己的路也被她堵死了,尷尬又沉悶地笑一笑道:“那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雲鬟自然不會告訴他,將頭一歪,笑而不語。

畢竟男女有別,趙無端也不好再追問了。

轉眼到了端午節當天,梨園弟子地坐、立兩部皆早早來到興慶宮的花萼相輝樓。

曆朝曆宮的重要殿宇莫不是建在深宮內廷之中,花萼相輝樓和勤政務本樓則不同,乃是建在興慶宮西南角,連接著宮牆建的,緊鄰著牆外長安百姓來往的巷街。若是人站在樓外的回廊上,便可與樓下的百姓說話。

花萼樓規製宏達,勤政樓雖次之,但兩個樓夾角中間,也能圍起一個極開闊的廣場。從前每至太上皇的千秋節,太上皇都會在花萼樓上大宴群臣,還允許庶民百姓在樓下廣場觀看,甚至還會直接在樓下設宴,真真正正的與民同樂。

八月平時花萼樓,萬方同樂是千秋!

那繁華的景象,當真是烈火烹油,繁花著錦!

安史之亂後,花萼樓已久不聞樂音了。

太上皇身邊雖然有舊時的梨園弟子侍奉著,也不過隨便聽個曲,無需大宴群臣,也就沒必要來這樓裏了。

如今能重開寶樓,再演大曲,梨園中人莫不是喜笑盈腮,到處忙碌著擺樂器,調整演奏時要坐的圓凳、蒲團等物的位置。

歌伎自去開嗓,舞伎們則更換舞衣,打理妝容……

待一切妥當,距離宴會開始還早得很,赴宴的大臣們還都沒到。

這次的宴會最重要的節目便是他們新排的《花滿衣》,因此並不是第一個表演的,自有太上皇身邊隨侍的舊時梨園弟子,還有內教坊的伶人暖場,因此雲鬟等人便閑暇下來,跟宮女打聽到茶室的位置。

今日大宴,雖是要直接在廳上煎茶,不必在茶室內,但茶器茶具還是會存放在茶室中,奉茶之人終究還是會到茶室中取換茶器茶具。

雲鬟想去茶室看看,是否能找到柳明珠。

花萼相輝樓乃古今第一樓,豪華雄偉,每一層光用於煎茶的茶室就有五六間。

雲鬟怕引人懷疑,不敢貿然問是否有太上皇專用,又是哪一間,隻得順著外麵的回廊,一間一間的找。

地方大,每個茶室距離也遠,不過才找了兩三間,雲鬟就走得額上浮汗,恍恍惚惚得還有些迷了路,亂闖一陣,看到前方有內侍、羽林軍侍立,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本想跟內侍問問路,然而走上前一看,原來這裏是專供赴宴的大臣上樓的樓梯口。梁國公李峴恰好上得樓來,雲鬟見他也來赴宴,心下一喜,便侍立在側。

待李峴走過去,雲鬟按捺著心中的歡喜,悄悄跟在後麵,一同進到廳內。

李峴進得廳中一看,不過掃視一眼,看到已經來到幾個大臣有幾個阿諛奉承之輩,心中不喜,便穿越大廳,徑直走到對麵的回廊上。

雲鬟敬佩他的為人,如今見到,便如見了真神一般,一直在不遠處,不住地看他。

李峴一轉頭也看到了她,笑道:“這不是上巳宴上,救過吾的小樂伎嗎?你過來。”

雲鬟大感驚喜,眼見他果然是招手喚自己,便從宮女手中接過一盞茶,走了過去,笨拙地捧了上去。

“奴,梨園樂伎雲鬟。花萼樓高,梁國公登高辛苦,想是渴了,請用茶。”宮女為大臣們煎的解渴茶乃是加了陳皮的小團茶,青黃色的茶湯盛在蓮花紋樣的越州白瓷茶盞中,愈發襯出茶色的清亮來。

太上皇風雅,品味不俗,連隻是為大臣們煎茶的奉茶宮女,也精於茶道。

不過雲鬟心中激動,端著托盤的手抖上不停,茶盞便直和茶托打架,茶水都潑濺出來了,倒可惜了這盞精致好茶。

李峴並不計較,也不顧會濕了手,端起濕淋淋的茶托,飲下一口茶道:“雲鬟小娘子這彈琵琶的手,竟如此不穩當。”

雲鬟隻是傻笑,也說不出話來。

倒是一旁的宮女看到,連忙拿了巾子過來,替雲鬟解釋:“樂工小娘子不慣做這些事,手抖些是有的。”

李峴點頭笑道:“那時小娘子機辯,救吾於水火,一直未曾言謝。”

雲鬟忙道:“梁國公言重了,本就是奴不穩重,冒犯天威在先,那個時候,不過應陛下之召。”

李峴滿目慈祥地看她一眼,並未多言,將茶水飲盡後,就將茶具放回托盤,又用宮女遞來的巾子擦了手,便示意宮女退下。

宮女接回托盤巾帕,遙遙退回煎茶的茶爐旁,他們身邊再無他人。李峴頷首笑道:“你完全可以混過去,卻沒有。彼時打斷了陛下的話,遞了一個很好的台階。老夫心底明白,今日當麵,多謝小娘子啦。”

雲鬟強壓著心中洶湧萬分的激動之情,道:“奴一介樂籍,卑賤之軀,如何擔得起梁國公的這一個‘謝’字。”

“有恩自當謝。”李峴隨和地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枝花來,“路上撿到一朵小花,就送給小娘子吧。”

雲鬟視他若神明佛尊,與他這說了這幾句話,已經是受寵若驚了,又見他手持一朵要賞給自己,腦中更是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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