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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筵九秋華筵九秋
菀盈

第15章

長安水邊多麗人

他們隻是擔心,這樣做是否真的有用。

雲鬟笑道:“又沒有別的辦法,就隻能盡力一試。真的沒用,那咱們也遊玩半日,不算虧。況且,當今陛下仁慈,到時候如實稟告隻能演一曲,陛下也頂多是掃興,少點賞錢,不會降罪的。”

眾人聽罷,深以為然,心情也輕鬆起來,彼此問著都記得哪些帶“春”字的詩,回到住處,預備明天的事。

雲鬟因要等著眾人散去,再悄悄取出花叢中的披帛,遲遲沒有離去。

趙無端也故意落後幾步,待周圍無人,才望著雲鬟道:“你這法子,一定有用。”

“趙司樂何以如此肯定?”

趙無端望著她端麗的小臉,在心裏默默地道,因為你最擅長操縱人心……不過這話,他沒能說出口。他現在每每懷疑她,自己就先心虛起來,此時隻好說:“因為你聰明。”

雲鬟見他言不由衷,也便淡淡一笑道:“多謝司樂誇獎。”

趙無端見她麵上頗有幾分嘲弄之色,心中一怒,又生生地發不出來,隻好轉頭離去。

上巳節這天,長安城總會早早地熱鬧起來。

無論是華服麗裳的婦人,還是襆頭輕袍的男子,都會早早地穿戴整齊,呼朋喚友,於各處遊玩。

作為大唐最有名的名勝之一,芙蓉園曲江池大門口更是早早就聚集了好些人,直待院門一開,百姓便蜂擁至水邊,宴飲作詩,歌舞奏樂,好不風雅熱鬧。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這些麗人之中,還要數梨園眾伎最引人注目。她們不僅青春美貌,還個個多才多藝。這樣的女子想要吸引眾人的目光本就是十分容易,況且他們本就還有意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們念詩,唱歌,彈曲,出盡風頭,更有男樂伎、舞伎混入正在曲江池畔,流觴曲水,吟詩作賦的公子之間,行酒令隻讓作“春”字,命題的詩文還是“春”字……

“春”字銜在她們嘴邊,露在她們眉梢,蕩在她們眼波中……

很快,在這茫茫的春色中,“春”色便無處不在了。

陛下在池邊遊玩,與民同樂,眼裏看的是春天的景色,臣民獻上的是春字韻或寫春景的詩句,耳邊亦時不時聽到《春鶯囀》的旋律……

聖心大悅!

上巳宴開始,雲鬟等樂伎坐於廳中角落裏,抬頭掃視一眼,便將廳中景象看盡。

皇帝陛下與皇後娘娘自然是同席上坐,除兩位妃嬪服色的美人列席伺候帝後酒菜外,再無其它妃子出席。

此宴本就是為了與臣民同樂。

所以除太子攜伴占了一席外,其它全是大臣。雲鬟皆不大認得,本也不大留心,但忽然聽到有人客氣地道:“梁國公,這裏坐。”

雲鬟連忙抬頭去看。隻見被喚為“梁國公”的人徐徐落座,他年約五十,須發濃密花白,寬額方頜,英氣逼人,顧盼之間極有威勢。

雲鬟未入梨園時,常聽人說梁國公李峴為人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如今隻是觀其相貌,便信了傳言七八分。

又想到韋映曾於一年前行刺他,就不由得蹙眉,心情複雜地向大廳門口望了望——韋映與眾金吾衛現在正守在門口。

待眾人落座,陛下的心腹宦官李輔國揚一下臉,這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待坐部伎演過三首樂舞,聖上果然意猶未盡,便有大臣啟奏,如此盛春之景,又有大捷在眼前,卻無詠誦春天舞樂,豈不是美中不足?

陛下深以為然,便問趙無端還準備了哪些舞樂?

趙無端便依太子之言,將那三首一一說出。

坐部伎眾人都垂著頭,心裏一邊打鼓,一邊揪著心等陛下點下那一曲……

“那就……”陛下停頓了一下,這一頓其實極短,但一眾坐部伎聽著卻覺得極長——

若是方才,趙無端若是隻答一個《春鶯囀》,那陛下隻是掃興,坐部伎也隻是無能而已;

可是現在,趙無端遵太子之言,供上三曲讓陛下選擇,陛下選了別的曲子,坐部伎卻又無法演,那麼就有戲弄陛下,欺君大罪之險!

眾人心中如何能不忐忑!

終於,陛下微笑著說:“春鶯囀。”任他是大唐的天子,卻在踏入芙蓉園的那一刻,就被無數暗示操縱著心意。

會脫口說出《春鶯囀》乃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眾坐部伎心中亦如春鶯般歡悅。

恰好雲鬟的前後左右分別坐的是蘿月、青薔、張五娘與孫麗娘,都禁不住轉頭望她,衝她微笑。

雲鬟會意,卻不想引人注目,隻好含笑將頭垂下。

其實從宴會一開始,她就感覺到在太子身側坐著的一個人,一直向她這邊望。

起初,她也疑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這樣有舞有樂又有歌的宴會上,眾人的目光肯定都在舞伎或歌伎身上,畢竟他們樂伎隻坐在角落伴奏而已。

雲鬟想那人肯定是看自己這個方向的舞伎,可等到舞伎退場更換舞衣,內教坊的百戲於場中演幻術,精彩無比,那邊的目光竟然還是看向自己這個角落裏,雲鬟這才敢肯定。

雲鬟好奇心起,左右樂伎此時不用彈奏,都在歡歡喜喜看幻術,她便趁機轉頭朝那個方向一望。隻見太子身側坐著一個好生英俊的年輕男子,果然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

兩人目光相撞,雲鬟隻覺得他有幾分眼熟,他卻像是害了羞似的,抿嘴一笑,立刻轉過頭去,斂容正坐。

然而這一笑,卻已然泄露了天機——他年紀不大,不過才十七八歲的樣子,隻是少年老成,生得麵容舒朗,輪廓分明,倒似是已有二十出頭。

雲鬟不覺好笑,又細細將他認了一認。

隻見他端正坐著的身形,與周身散發出來的矜貴之氣,與太子李豫頗有幾分相似。那對凜然生威的鳳眼,更是與太子李豫似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雲鬟這才悟過來,這人莫不就是奉節郡王李適?

觀他方才對自己笑的樣子,好像確實認得自己。

可是,這樣俊美矜貴的少年,自己若見過,又豈會不記得?

雲鬟便不再理會。

舞伎換好舞衣妝容,幻術亦恰好演罷。趙無端悄悄暗示一下,先有樂聲從樂伎手指下流出,舞伎才輕曼上場。

拂水低徊舞袖翻,緣雲清切歌聲上。

坐部伎將紫雲樓外的春景,搬進了紫雲樓內……

輕歌曼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人人皆已薄醉。越是這個時候,興味越濃,就連雲鬟也覺得自己手裏的琵琶愈發聽話,彈得好不暢快淋漓。

不過很快,雲鬟便察覺到大廳之外仿佛有些騷動。

有一個小內官自她身後匆匆而過,很快陛下的心腹內官李輔國便從她身後,匆匆走出廳外。

雲鬟察覺到不對,又是片刻李輔國又匆匆進來,也顧不上陛下正沉浸在舞樂之中,直接湊上去小聲稟報了幾句。

皇上麵上的笑意霎時凝住,而後轉為震驚,一把拂開正為自己倒酒的美人,伸手抓住李輔國的衣領,怒聲問:“你這奴婢,方才說什麼?”

李輔國哭著道:“陛下——唐軍敗了!”

眾人震驚,霎時停住杯盞。

“停——”

他們從昨夜就在籌劃的,且好不容易才得以上演的《春鶯囀》不過才剛演了一個序,就被輕易叫停了。

舞伎停住步子,遲疑片刻,李輔國又罵道:“愣著幹什麼,滾一邊去!”

眾伎立刻散開,陛下顫手向外指著道:“宣那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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