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初見
虞生歡在太後宮裏待到傍晚才走,待那些貴女離開之時,太後把她單獨留了下來,說近幾日折子堆積如山,自己也不好過問太多,全靠孫明世一把老骨頭吊著,要虞生歡快點接手。
虞生歡這幾天懶慣了,現在突然要她接手有些突然,但想著孫明世都一把老骨頭了,就答應了。
她走出永福宮之後,又繞道往議政殿那邊走了,議政殿旁有一個小內閣,這些天都是孫明世帶著一些朝廷要員在批折子,虞生歡想去看望一下年老的丞相,就推開門進去了,沒想到迎麵就看見一副半生不熟自帶煞氣的麵孔,嚇得虞生歡想立馬掉頭回去。
這人今天沒有穿軍裝,而是穿著一身便服,看上去也是難得的健碩英朗,生人勿進的氣息彌漫甚遠,虞生歡甚至打了個冷戰。
“鎮南王,好久不見。”虞生歡站穩之後,對著麵色鐵寒的秦方域頷首示意,裝出了幾分淡定。
秦方域隻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彼此彼此。”
確實夠尷尬的,雖然前些日子兩人還一致對外,但是那都是麵上的功夫,秦方域查明了克扣軍糧是王海容做的,但還是對劣跡斑斑的虞生歡沒什麼好臉。看起來他很想打死她,但是又因為什麼不可抗力的因素而忍耐著。
內裏傳來幾聲咳嗽,虞生歡趁機就繞了進去,就看孫明世還伏案工作,像極了那種被老板壓榨的員工,而且年紀比老板還大。這間屋子裏還有許多官員,但是隻有孫明世麵前的折子是最多的。
虞生歡連忙上去,笑著道:“孫大人,這些日子累著您了,天色已晚,您還是早點回去吧,這些事就我來處理。”
孫明世看清是虞生歡來了,擺手阻止道:“殿下傷還未愈,怎可勞煩您呢,老臣雖一把老骨頭了,但是批幾張折子還是行的。”
虞生歡都愣住了,她看著堆積如山的折子,暗暗對著孫明世讚許:不愧是集團骨幹,模範員工,誰看了都自愧不如。
這時秦方域也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對著孫明世道:“舅舅,您再不回去,舅母該著急了,您不回去,她是斷然不肯用飯的。”
舅舅?孫明世是秦方域的舅舅?
孫明世一聽到秦方域提起自己的夫人,筆就頓住了。
虞生歡順水推舟,扶起了孫明世:“是啊,孫大人,您家裏還有夫人等著呢,折子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一旁的大臣們也在附和,孫明世也不好不領情,將東西收拾好就離開了。
走前,孫明世還吩咐秦方域:“方域,你替我將殿下送回去。”
虞生歡的臉當時就垮了,秦方域身邊殺氣沉沉的,自己可不想跟著這尊大神一起回去。可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拒絕,秦方域就應下了,送走了孫明世之後,秦方域朝著虞生歡比手勢:“殿下,這邊請。”
虞生歡看著秦方域的表情,感覺自己如果敢說一個不字,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隻得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跟著秦方域走了。
說實話,誰都比秦方域好得罪,他是衛明國為數不多的異姓王,更是代表著衛明國的軍方,即便不久前戰敗,手裏還有好幾萬的精兵捏著,整個人周身的氣勢也如修羅一樣,哪怕隻靠近一點,虞生歡都覺得膽寒。
更別提跟他同車而行了。
原本秦方域和虞生歡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走到了宮門口,虞生歡還很自覺地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遠遠看見侯錠還在宮門口等著,虞生歡從來沒這麼高興能見到這個話癆,隻想要侯錠快點帶自己回家,沒想到秦方域立馬把她這個想法槍斃了,說要邀請虞生歡過府一敘,侯錠那家夥完全無視了虞生歡的無聲抗議,笑眯眯地放兩人走了。
所有的臟話都爛在嘴裏,虞生歡隻能無聲控訴。
現在虞生歡挺直了腰杆坐在馬車裏,屁股底下好像有釘子一樣坐立不安。
這好像是什麼“冷血王爺愛上我”的劇情展開,但是別人的王爺那也隻是外表冷血,內裏還是人類,誰能和秦方域一樣啊?簡直從內到外對虞生歡都隻有一個念頭——殺。
難道要製造點意外,氣氛才能緩和點?比如跌倒什麼的,讓秦方域來個英雄救美?
免了吧,秦方域隻怕是會踩上一腳還會嫌晦氣。
虞生歡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秦方域突然說:“明霜很想你。”
Excuse me?明霜?哪位?是自己沒有了解過的新詞彙?可是侯錠他們都不在啊,也沒人能給自己科普一下。
明霜聽著是個人類名,畢竟古代的寵物都要靠毛色取名的,這一聽又是個女孩名,秦方域喊得又親熱,難不成秦方域英年早婚,其實已經有了女兒?那這個女兒為什麼要想自己?難不成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藏帶球跑情節?原主不會這麼奔放的吧?
虞生歡的腦子飛快地轉著。
半天沒得到回應,秦方域看過來,看上去對虞生歡的冷漠非常難以置信,皺著劍眉問:“你不想她嗎?”
又是一個靈魂拷問。
虞生歡腦子抽抽了,竟然故作高深地說了一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說完連虞生歡自己都覺得腦殘,自己好像是哪個寺廟裏的和尚,剛剛了卻塵緣出家的那一種。
秦方域當時臉色就不好了,煞氣直衝麵門:“我妹妹這麼想你?你竟然說這種狗屁話?!什麼叫過去的就過去了?金蘭之交如今也棄如敝履嗎!”
妹妹?原來是你的妹妹,不是什麼女兒啊?那你剛剛說得這麼曖昧幹嘛?!
“別別別!”虞生歡立馬改口,“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這麼易怒嘛,好好說話。你妹妹……明霜還想著我呢!你殺了我的話,她會傷心的!”
秦方域隻把最後幾個字聽進去了,竟然真的安靜了下來:“要不是明霜求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把你和那個王海容一起就地正法,你本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虞生歡更加害怕了,她還以為是秦方域知道自己的清白,所以才沒有對自己動手呢,原來全靠那個素未謀麵的閨蜜,那這麼說虞生歡本人在秦方域這裏的信用值完全就為零……夠可悲的。
看來要討好秦方域這個妹控,秦明霜才是關鍵。
馬車停了,到了鎮南王府。秦方域下車,對虞生歡使眼色,讓她趕緊跟上,虞生歡立馬一副諂媚的小人模樣,下了馬車,還沒站穩就得了一個熊抱,一個明媚華貴的少女直接撲到虞生歡身上,要不是靠著馬車,虞生歡還真無法消受這樣的熱情。
“明霜,說過多少遍了,你大病剛好,怎麼能這麼折騰?”秦方域道,不愧是妹控,語氣一下子溫柔了好多。
秦明霜完全沒有理會自家哥哥,放開了虞生歡,仔仔細細打量著她,像是想看她缺胳膊少腿沒有,與此同時,虞生歡也在打量著她。
不愧是將門之女,眉目間除了女兒家的漂亮,更有十足的英氣,一身紅色的常服繡著金線,穿在她身上倒是不俗氣,反而讓人一眼難忘。
“明霜……”虞生歡勉強地笑了笑,笑容僵硬,極不自然,“好久不見。”
沒想到這一聲之後,秦明霜的笑臉直接垮掉了,她捧起了虞生歡的臉,揉來揉去:“歡歡,你怎麼不叫我霜霜了,你變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虞生歡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控訴,實在是出乎意料,秦方域自己是個軍旅之人就算了,這個明霜不應該是個久居深閨的大小姐嗎?大小姐會這麼捏別人的臉嗎?
“算了,你本來就是這樣的負心漢,肯定是又有了別的女人,才會喜新厭舊。”
這一套無理取鬧行雲流水,虞生歡甚至懷疑這姐們是不是也是穿來的。
眼看著秦明霜泫然欲泣,秦方域蠢蠢欲動,虞生歡立馬道:“怎麼會呢,霜霜,我這不是忙昏了頭嗎?我怎麼會有別人呢?”
“真的嗎?”
“指天誓日,絕無二心。”虞生歡的臉生疼,滿頭冷汗,隻覺得之前布局的時候都沒這麼費勁。
秦明霜這下高興了,拉著虞生歡就跑進了鎮南王府,也不管她的老哥哥還站在門口。
虞生歡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孤家寡人的秦方域,覺得原來秦方域在家的地位也不是很高,看來隻要自己抱住了秦明霜這根粗大腿,秦方域在自己麵前也不敢造次。
虞生歡應付了好半天,才在天黑的時候用完飯,離開了鎮南王府,出門的時候,熊丘就在門前等著自己,不知道等了多久,虞生歡上了馬車之後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看起來秦明霜應該和原主的交情確實不淺,幾乎已經到了同吃同睡的地步,要不是自己推脫公務繁忙,虞生歡到現在都脫不了身,隻怕還在桌子上被秦明霜喂菜吃呢。
從她今天試探得到的消息來看,這個秦明霜應該和原主是一同長大,一直到先帝駕崩,秦方域鎮守南疆之後,兩人就沒怎麼見過麵,到現在應該也兩年了,而且之前秦明霜的身體不好,在南疆養了好久才好,這也是秦方域對自己這個妹妹有求必應的原因。
虞生歡揉了揉自己的臉,想著秦明霜跟原主長大的那一段時間,原主應該還是那個板正的小王爺,還會求章善全給自己取一個板正一點的字,怎麼會板著臉叫秦明霜“霜霜”呢?
難道是什麼反差萌?
喜提一個力大無比的靠山閨蜜,虞生歡簡直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回到府裏的時候,虞生歡看見侯錠正在正廳裏清點著什麼,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一箱箱金銀珠寶,看起來豪氣萬丈。
虞生歡滿臉疑雲走過去,問侯錠:“你什麼時候把我的王府賣了?都沒知會我一聲。”
侯錠連忙解釋:“主子說笑呢,這是太後娘娘賜的,您還沒回來的時候,珊瑚姑姑親自送來的,說是您要辦什麼遊園會,怕您手頭不寬裕,所以補貼一點。”
太後送的?虞生歡蹲下來,隨手在箱子裏撿起來一塊玉璧打量著,成色極佳,世間少有。
太後真是出手不凡,虞生歡確實在操心錢的事情,還想要把京郊的幾處田產賣掉來湊錢,沒想到太後隨隨便便出手,就把這些解決了。
此次自己遇刺,太後臨朝聽政,已經顯示了一些理政的能力,現在又有這麼雄厚的財力,遠遠超過她該有的俸祿,在親生兒子還沒有主政的時候,太後就能過上如此優渥的日子,除了母族實力,朝廷中應該還是有人以太後馬首是瞻。
虞生歡覺得自己選擇的人選對了,太後應該會是個很好的突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