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見裴曜。
府中的一應事務,除了與遲兒相關的,我一概不理。
下人們向他稟報,他冷笑道:“由她去。不出三天,她就得上趕著來找我。”
三天後,我幾乎忘了還有裴曜這麼個人。
他在戰場上受的傷,我不再托人找宮中太醫來看。
他夜不歸宿,我吹了燈睡得極安穩。
遲兒提到他,不肯叫爹爹,隻說“他”,我一時茫然:“你說誰?”
裴曜終於坐不住了。
他踹開我的門,怒道:“我早說過我要娶阿蘿。你那時不言語,現在鬧什麼脾氣?”
我看了他一眼:“下次記得敲門。”
裴曜仿佛一拳打進棉花裏,氣悶地在我身邊坐下。
他說:“戰場上落的傷總也不好,你不是有宮裏的路子?找個太醫幫我看看。”
往日裏他主動同我說話,便算是和好了。
而今我沉默半晌,困惑道:“與我何幹?”
裴曜氣笑了,指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準備請他出去。
裴曜抵著門框:“那我說件與你有幹係的,我的戰甲是不是在你這裏?”
每次裴曜出征回來,我都會將他的戰甲細細擦拭。
我最好的一間屋子,便用來存放戰甲。
阿蘿跟著裴曜,蹦蹦跳跳地走進來。
裴曜見一條繡到一半的紅巾搭在戰甲上,哼笑一聲:“口是心非。”
他將紅巾翻起:“你就繡個‘裴’?早跟你說了,繡個‘曜’,繡我的名字不好嗎?”
我說:“我不會。”
裴曜再度氣結。
阿蘿染了鳳仙花汁的指甲,輕佻地在戰甲上敲敲打打。
我看得皺眉,捉住她的手腕:“這不是你該動的東西。”
阿蘿吃痛,嬌蠻地揚起下巴:“裴郎的東西,便是我的東西!有什麼碰不得?”
她掙開我,指了指心口處的一片金甲:“就這片吧。”
我說:“什麼意思?”
裴曜說:“阿蘿要靠近心口的一片戰甲做聘禮,說是這樣才能抓住我的心。”
我霍然立起:“你敢!”
我擋在戰甲前麵:“戰甲環鎖相扣,強拆一片便是全毀。裴家的戰甲沒毀在戰場上,毀在這麼個愚蠢的女子戲言裏?”
阿蘿惱羞成怒,眼裏泛淚:“一副戰甲而已,這可是我一輩子的婚事,有什麼比我的婚事更重要?”
她轉向裴曜:“我嫁給你做妾已是很委屈了,你還要我受多少委屈?”
裴曜看她一眼,立刻動容:“薑婼,你讓開。”
我冷笑:“你知不知道,這副戰甲是禦賜之物,被人發現是你惡意損毀,你有幾條命賠?”
裴曜的臉色霎時蒼白。
阿蘿卻突然道:“這副戰甲的來頭,怎麼你比裴郎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