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幾天。
程書睿如往常一般,直到把當天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後才從辦公室駕車離開。
等他的車駛進小區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車輛入場閘門上的電子屏顯示晚上七點五十二分。
他在慣常位置停好車,剛關上車門,從旁邊的一輛車上下來兩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來人正是王建國的外甥熊良才和侄子王旭。
“你就是程書睿?”熊良才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搓了搓自己的平頭。
聽著對方的語氣,程書睿意識到來者不善。“我是程書睿,請問你們是?”他淡定應道。
熊良才典著贅肉橫生的啤酒肚,麵露凶色地往前走了兩步,王旭上前拉住他,製止道:“誒,我們是來談事情的,別嚇著程部長了。”
王旭轉向程書睿,開始了自我介紹:“程部長,我是王建國的侄子王旭,這位是王建國的外甥熊良才。我們知道王建國的公證是你辦的,想找你談點事,我想,辦公室裏不方便談,所以在你單位樓下等你下班,一直跟到了這裏。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聊聊?”
程書睿馬上明白了兩人的意圖,他用餘光掃了一眼頭頂正前方的攝像頭,鎮定自如地回答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吧。”
王旭四顧左右,上前一步。他稍稍壓低了音量,說:“也行,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王建國年紀那麼大,身體一直有病,不怕跟你說,很早以前醫生就診斷他有阿爾茨海默症前兆,我們完全可以找醫院證明他腦子不清楚,推翻你那份公證書。
但是我們不想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這樣,與其我們把你的公證書推翻,不如你自己把公證書撤銷,我們還會給你十萬元辛苦費,這樣皆大歡喜。你放心,我們懂規矩的,現金,不留痕。”
程書睿鄙夷地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透出不屑一顧的蔑視。
“我很明確地告訴你們,這是不可能的。”程書睿冷漠地說。
王旭挑了挑眉,麵露狡詐地問:“嫌少?”
程書睿冷冷道:“行賄罪,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們想好了?”
王旭咽了一下口水,欲言又止。
站在一旁的熊良才見狀,鬆開了交叉在胸前的手,氣勢洶洶地逼近程書睿。
他用黝黑的臉貼近程書睿,惡狠狠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給臉不要臉是吧?我們已經知道你單位和家裏的地址了,要是不把公證書撤銷,沒你好果子吃!”
程書睿麵不改色,幽幽說道:“真巧,尋釁滋事罪,也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少拿法律嚇唬我,老子不怕。我再問你一次,撤不撤?”熊良才獰聲吼道。
“我也再回答一次,不撤,二位請回。”程書睿的眼神,嚴肅中帶著輕蔑。
王旭向熊良才使了使眼色,熊良才咬牙切齒地說出:“你給我等著。”隨後與王旭上了車,悻悻離去。
“程部長,李主任請您馬上去他的辦公室一趟!”芳芳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人還沒站定,就著急忙慌地說道。
“前台值班的同事說,王建國的弟弟妹妹和侄子外甥,糾集了一群人擠在辦證大廳吵嚷,還來了好多媒體記者,李主任急得不行,幾個處領導都已經在李主任辦公室等著您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程書睿不慌不忙地把衣袖上的扣子扣好,這才拿起手機,淡定地往李主任辦公室走去。
剛一進門,就看見幾位處領導,正圍著李達辦公室的茶幾踱步。
李達一改往日的從容淡定,他的眉頭深鎖,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擔憂。
他從業那麼多年,遇到過不少前來投訴或者發泄不滿的當事人,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但這樣的大陣仗還是第一次見。
“程部長,王建國去世之後,他的這些親戚雖說也來過幾次,但都是小打小鬧。今天不一樣,他們帶了好多媒體記者過來,這是非同小可的,處理不當就有可能被媒體大肆渲染甚至歪曲事實,這事要是發酵起來,非常容易造成輿情事件!”李達語氣急切。
一旁的陳副主任撇了撇嘴,抱怨道:“我早就說過了,這種案子容易造成輿論風險,應該要慎重!你看,果然是吧。現在已經影響到我們的正常工作秩序了,萬一再掀起輿情,這不是給我們單位找事嗎?到時上麵肯定是要追責的,程部長,你可是說過你會擔責的,還記得吧?”
李達不耐煩地打斷了陳副主任的話:“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這些話先不要提了,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問題!程部長,你來說說怎麼辦。”
程書睿的表情冷靜得仿佛無事發生,顯然是對今天的情況早有預料。
“李主任,現在我們先把王建國的親戚們請進大會議室來,首先確保辦公大廳的工作秩序不受幹擾,其他辦證群眾不受影響。
安排一組同事負責安撫他們的情緒,該解釋的解釋,該疏導的疏導。
至於媒體記者,把他們單獨請到小會議室來,如果您信得過我,我來接受媒體的采訪。事情的經過我最清楚,我盡力為媒體記者如實還原整個事情的經過,咱們依法依規,有理有據,我相信媒體也會客觀報道的。”
李達拍著大腿說:“對對對,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