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狹隘的空間中，透明晶體似乎被薄薄地淡霧籠罩，微光折射下是如此瑰麗夢幻。

門扉前方，張羽樹樁般插在那裏，臉色雪白，額頭之上，冷汗直流。經過數次強化後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出哢嚓聲，如即將崩碎的瓷片。

他想說話，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在他身旁，潔白的元吉正躺在地上，渾身抽搐，無神地盯著張羽。

深邃暴虐的瞳孔，在極度的痛苦扭曲之下，竟是出現了呆滯與麻木！

“元吉，快醒醒...”

隨著時間的流逝，幾乎無法支撐張羽，嘴角劇烈哆嗦了幾下，牙齒縫隙間狠狠擠出幾個字！

張羽隻覺得自己的下巴似乎忽然間崩碎了，疼痛直鑽入心。

緊接著，更強的痛苦襲來！

很痛很痛，五臟像塊破布被抓在一起，狠狠一提，再撕成碎片！

在這股疼痛之下，張羽終於也是堅持不住，再也控製不住身子，栽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完全搞不明白狀況！

元吉為什麼要吃？痛苦從何而來？

好在他還有思維，痛苦並不能淹沒所有。

是晶體，元吉不過是吃了一口！自己為什麼會痛，是幫元吉分擔了麼？

張羽躺在地上，不過片刻，整個人已經被汗水浸透。

禦獸師幫禦獸分擔痛苦，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如今，就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禁生出個古怪的念頭，以後元吉吃飽了，自己豈非也不會餓？

隻是念頭一轉，疼痛就再也無法抵禦，成了喉嚨牙齒間鑽出的嘶吼！

堅持不住了！

就當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自己再也無法支撐時，那劇痛之中，居然有著一股暖流，極速在體內奔騰遊走。

再也堅持不住的軀體，被暖流迅速流淌而過，暖洋洋的感覺，竟是連痛苦都衝淡了許多。

而在疼痛的刺激下，渾身血肉骨骼，似乎一下子活動了起來，比平日更為具有活力。

暖流途徑過處，骨骼血肉歡快地蠕動，一絲絲溫熱，緩緩地滲透進去，悄悄地滋潤著。

張羽頓時清醒了不少，血肉的歡愉也令他恢複了一絲力量。

強撐著爬到元吉麵前，後者看不出神態的臉上，此時兩顆獠牙緊緊抵在一起，滿是執著於倔強。

在看到這一幕後，張羽方才是鬆了口氣。然後發現，一股凝練的異常感，從元吉體內蔓延而出。

元吉剛剛邁入第四骨齡，氣息按說是相對穩定才對，但此時的元吉，依然是出現了那種，唯有迅猛提升後方才會出現的感覺。

“怎麼回事？”

那種感覺的出現，令得張羽暗暗皺眉，不過緊接著，他便是明白，那種感覺，似乎是從元吉的骨骼之上散發而出。

就仿佛是有這什麼東西，將骨骼的縫隙孔洞全部填滿，成為實體一般。

“鍛骨？”

這一發現，直接就是讓得張羽眼皮不受控製地跳了跳。

所謂鍛骨，那是禦獸在幼生期內，骨骼快速生長階段，方才有機會做到的事情。這一步，是將成長後的骨骼鍛造錘煉，使得骨骼越發堅韌，從而使得骨齡的提升，能夠獲得更為強大的力量。

正常而言，鍛骨是禦獸麵臨的必經之路。若要提升骨齡，骨骼非得堅韌不拔不可。

禦獸師與禦獸的修煉，很大程度上，都是在考慮如何鍛骨！

隻是按照張羽的估計，想要元吉達到現在的程度，至少也是需要接近半個月左右，怎麼現在就出現了？

“因為吞食了晶體的緣故？”

略一思索，張羽變是猜到了問題所在，當下臉龐也抑製不住的抖了幾下。

白桃體內的晶體，居然對於禦獸修煉，有這這等奇效。

“就是也太疼了，看來是某種先苦後甜的東西，撐得住才能有用吧！”

張羽皺著眉，不知是什麼滋味。不過轉念想來，如果將這晶體消耗殆盡，白桃的禦獸空間，應當也能被釋放出來吧！

豈不是一舉兩得！

如此一想，這鑽心的痛苦，似乎也並非那麼的不可接受。

壓下心中的一些念頭，張羽強撐胳膊坐了起來。元吉直挺挺躺在地上，眼神很快也恢複了神采。

它看著張羽，似乎是想看看這個陪它硬挨的人類還在不在。

那等痛苦，確實太過難熬。

這段時間，元吉對張羽也是有了些了解。這個人類看似隨性，骨子裏實則填滿了執拗與決然。

在人類中，也是十分少見。

就是吃痛的本事差了點，這麼大會兒還站不起來！

不滿地低吼了一聲，元吉一個翻身，便是輕輕躍起，痛苦沒能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利爪間星光湧動，它再次切開一塊，戲謔地盯著張羽。

似乎在說，你小子還行不行？不行直說！

深吸一口氣的張羽，艱難的咽了口吐沫。

看不起來老子！老子是你的禦獸師，還治不了你了？

“這麼小塊夠誰吃？吃大塊的！”話語很是硬氣，喉嚨裏的聲音卻像是一塊破布。

元吉齜牙一笑，將掌中之物再度一口吞下！

......

次日清晨，陷入昏迷的一人一猿，被人搖晃叫醒。

張羽用盡全力抬起眼皮，視線模糊中，是父親在呼喊自己。

“泉哥，小羽他...他不會有事吧！”

是母親席清的哭聲，母親怎麼會在這裏？

“嘶！”

他想坐起來，但整夜的緊繃令身體僵直無力，他忍不住悶聲痛呼。

“羽兒，你醒啦！”聽到聲音，席清驚喜地呼喚。

回應她的是張羽渙散的瞳孔。

很快，張羽便是感覺趴在了一團蓬鬆柔軟的毛發上，帶著他離開了樹林。

“咦！”

手提元吉的張明泉，一個不防，險些被帶偏了重心。

驚訝地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張明泉那邁出了一步的腳掌，陡然僵了僵。

“好重，比昨日重了怕是一半不止！”

表麵不動聲色，實則張明泉心中，已經充滿了駭然！

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幼年期禦獸若是不曾突破長大，重量又有明顯變化，就隻有個可能，就是鍛骨！

更為凝練的骨骼，自然代表著更為沉重的分量。

同時，也意味著更為強大的力量！

隻是元吉根骨的這份沉重，饒是他一位成年期禦獸師，都是有些頭皮發麻！

第四骨齡？

不應該，就是大多數第五骨齡，也不該凝練到這種程度！

況且這增長幅度，也太過驚人了。昨天的分量，似乎還壓在手裏呢！

莫名地，他望向伏在月狼背上的張羽，短暫驚訝過後，張明泉的嘴角，憋不住地浮出滿意地弧度。

這小子，昨夜可是不好過吧！

......

黑暗空間內，螢火細碎的光芒飛舞，星光自上而下，閃縮不停。

張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元吉的每個動作，甚至連毛發的擺動都是細微觀察，被其牢牢地記載腦海中。

時間已經過去了幾日，對於上次昏迷，父母隻是略微詢問，便被張羽糊弄過去。

這幾天時間，白桃再也沒有如那晚一般，獨自去開辟空間。張羽也沒有機會獲得晶體，時間便是這樣緩緩過了幾日。

對此，張羽也沒有過分強求，禦獸修煉張弛有度才好，過分貪快，不免會給禦獸留下創傷。

隻是經過了短暫休憩，元吉骨骼的那種凝實之感，也是逐步消失。說明此時的元吉，已經完全吸收了晶體的效力，具備了再次提升的體質。

而在這段時日裏，張羽也是沒有懈怠。

因為他發現，那吞食晶體痛苦散去，所帶來的提升，不僅限於元吉。他自身的體質，也是有著十分驚人提升。

以妖獸強度而言，他現在的身體，約莫比之尋常的第三骨齡妖獸，都是要不弱絲毫！

所以他生出了一個大膽，卻十分合理的想法。

依著以自己強橫的體質，稍加訓練，是否能在短時間內擊潰對方禦獸師，輕鬆獲得勝利？

禦獸一旦進入成長期，禦獸師便是能夠借取力量，這種想法自然是不太可取。

可眼下同齡人中，似乎還沒有哪位妖孽，能夠將禦獸培養到那等階段吧！

所以張羽便是跟著元吉，練習一套古怪的拳法。

也是在此時，他才明白，元吉其實是有技能的，並且早已覺醒。

隻是技能不似其他禦獸那樣，一眼能望明白罷了。

對此，元吉也是欣然接受。按照它的意思，大概是想以後與哪家禦獸動起手來，禦獸師能自己上去打，豈不省了它的事！

反向禦獸，它是十分的滿意！

連著教導起來，都是十分盡心。

張羽自然不明白它的意思，模仿著元吉的樣子，一遍遍出拳。

長久以來的訓練，對於這套拳法，張羽不敢說登堂入室，但也算的上收放自如。

有時心神明悟，偶然間的出拳，都是能夠使得元吉眼前一亮。

不過雖說熟練程度，張羽已經稱得上滿意，但距離元吉的要求，倒是沒有太大進展。

似乎是要將某種力量，經過血肉骨骼盡數打到敵人身體，進而形成強大的破壞力，才算是登堂入室。

“呼呼呼...”

拳法在元吉手中，不斷起承轉合的長臂發出風聲。張羽的精神，也是在某一刻提升到頂點。

隻聽砰！

勁風撲麵，拳頭砸在空氣中，竟然形成了捶打在物體上力道。

也是在那一霎，張羽的瞳孔，竟然是出現了短暫的呆滯。他的視線，就仿佛是穿過了元吉的皮毛，看到了血肉的擠壓活動。

甚至於元吉整個身體的每一處力量彙集，都是在那視線中，被完全分解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