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少犯夢遊症,這次更是這兩年的頭一遭。
還被傅乘誤以為我是想投湖自盡。
他說,他救我隻是因為現在不少雙眼睛盯著將軍府,出不得差錯,又叫我老實點。
說這話時,他手中把玩著把匕首。
似乎隻要我不配合,那把匕首下一秒就會刺進我的心臟。
我喏喏點頭。
看著他大踏步離去的背影。
我後知後覺的想。
昨晚那湖地方偏僻,傅乘怎麼會正巧在那?又正巧救下了我?
之後幾天,我都沒有再見過傅乘。
直到小年前夕,一位不速之客前來拜訪。
侍女說:
“老爺和少爺都不在,夫人就是這個家的主人,理應出麵接待客人。”
我聽了。
可沒想到,來人居然是我曾經的未婚夫。
陸成淵對我笑了笑,眼睛裏藏著悲傷和歉意。
“囡囡,你過得還好嗎?”
看著眼前熟悉的眉眼,我恍惚了下。
在大燕覆滅以前,陸成淵和我是青梅竹馬,是未婚夫妻,感情一向很好。
可直到前不久,陸成淵親自上門退了和我婚事,沒有說明任何緣由,任由我被坊間肆意編排。
而之後不久,他就迎娶了新朝長公主。
我這才知曉,陸家為了榮華富貴,一早就投靠了新皇,我大燕的三萬將士盡死於他手,他是大燕的叛徒!
我學著傅乘的樣子,冷下臉:
“陸大人不好好侍奉公主,來這做什麼?”
陸成淵突然就變得急切了:
“囡囡,等等我好不好,等這段風頭過了,我就娶你為平妻——”
說著,他就要衝過來抱住我。
我慌張起來。
“陸大人好大膽子,敢從我將軍府帶走人?是仗著有公主撐腰,就覺得我不敢殺你?”
鮮血從我眼前飛濺,隨即是一聲慘叫。
是傅乘回來了!他擋在我跟前,手執長劍,硬生生削掉了陸成淵的半截耳朵。
陸成淵痛苦的捂著耳朵。
我強忍著尖叫,一手捂住眼睛,一手下意識的扯住了傅乘的一點衣角。
兩隻手都抖得厲害。
傅乘的身子似乎僵了一瞬。
被發現了嗎?
不對,如果被發現了,傅乘肯定會譏諷的看著我,然後毫不客氣拍掉我的手。
陸成淵慌了,因為傅乘是真的敢殺他!
以至於他口不擇言:
“將軍饒命!我和夫人自幼情投意合、情比金堅,我又一貫由著她,如今,怕她不適應將軍府的規矩,這才關心則亂了......”
陸成淵這話隻顧一己之私,完全沒顧及到我當下艱難的處境,他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瞪大眼睛,慌張的小聲解釋:
“不是的,別聽他瞎說......”
我看不見傅乘的臉色,隻聽見他怒道:
“滾!”
陸成淵捂著耳朵,跑的飛快。
傅乘屏退所有下人。
一時之間,小院子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情投意合?”
“情比金堅?”
“關心則亂?”
傅乘轉過身,他每說一句,臉上的譏諷便多一分,說的我羞愧難堪。
“既然如此,你幹什麼還來將軍府嫁給這老東西?為了他的權勢?為了將軍夫人的地位?嗬,所以平白多我個這麼大的兒子也無妨?”
可能這些時日壓抑太久了,這話突然就讓我想到了素來疼愛我的父親,居然為了自己活命將我賣到了這。
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突然唰的掉落。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低下頭小聲哭訴。
“是我爹把我賣來的,如果有選擇,我也不願意的......”
“我和陸成淵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早就斷了聯係,他都是騙你的......還有那天晚上我不是要投湖自盡,你無需用那匕首威脅我的,我隻是夢遊症犯......從頭到尾,我都隻是想活著,可為什麼活著也那麼難?”
傅乘僵住了。
他喃喃的聲音比風還輕。
“不是自願嫁他的啊......”
良久,我還沒哭夠。
他猶豫片刻,拿出帕子,遞到我跟前。
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我一把拍掉了帕子。
白帕子瞬間沾了灰。
完了!他不會生氣了吧?
我回了神,慌張的抬眼。
隔著模糊的眼淚,我居然沒從傅乘臉上看到憤怒。
反看到了幾分心疼。
他的指腹輕輕擦過我的麵頰,眼淚就都落在了他手上。
他軟了聲音,有點像是......在哄我。
“都是我的錯。”
“我相信你的,那天手上拿著匕首,隻是我的習慣,不是在威脅你。”
“別哭了,你爹不要你了,我要。”
又是一陣沉默後,我流著淚小聲道:
“我也不怪他,因為我覺得。”
“真相好像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