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潔把寧願從被窩裏給拽了起來。夏雨潔邊拉邊捶邊哭邊叫:“起來!起來!起來!我叫你睡!我叫你睡!嗚嗚—”
寧願瞅著一身雪子的夏雨潔,邊拿枕頭擋她的拳頭邊說:“我起來,我起來,你別捶,搶都搶了,你還叫我起來幹嗎?”邊哆哆嗦嗦地穿衣服。
“叫你幹嗎?長了那東西你就是個男人,你老婆被人給搶劫了,你還睡!你快給我找去吧,你!嗚嗚—”驚魂未定的夏雨潔不解氣,把寧願拉扯了一頓,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說,“真是氣死我!”
“還氣死你啊,會生氣的一個人氣,不會生氣的惹得大家氣,誰叫你打這麼晚?一天到晚打牌打牌,打打打,就跟綠頭蒼蠅樣,哪裏有臭的就往哪裏竄,被人劫了便來找我出氣,嗚嗚!”寧願一說完,自然又招來了夏雨潔的一頓拳打腳踢。
夏雨潔是從同事家打麻將回來的路上被人給劫的。
夏雨潔從同事家出來時,外麵下著雪子。夏雨潔走了很長一段路居然連一輛摩的都沒碰到,隻好壯著膽子走著。街上行人很少,偶爾從這條巷子裏鑽出一兩個人,一會又消失在另一條巷子裏。到了深夜,街道兩旁的路燈關了三分之二,整個南城縣城顯得陰森森的。夏雨潔想打電話給寧願,讓寧願來路上接她,但一想到寧願是個膽小鬼,電話也是白打,也就作罷。
夏雨潔真是氣死了,寧願這麼個男人,怎麼是一個膽小鬼呢?剛成家那會,他們在城東靠山邊租了人家的二樓住,晚上睡覺,寧願總是搶先占領靠牆的那一邊,生怕半夜有鬼摸他頭。有時晚上吃飯時夏雨潔故意捉弄他,講一些恐怖故事,結果嚇得他連飯也不敢下廚房去盛,把腳放在椅子上,生怕有東西摸他的腳。每當這時,夏雨潔總是笑彎了腰,說:“你是當家的,總得有個當家人的膽吧。”
寧願就說:“我天生就缺膽,這家你當吧。”
夏雨潔瞅著寧願無奈地說:“真拿你這男人沒辦法。”
有一次,夏雨潔切菜切了手指,尖叫著讓寧願趕緊拿創可貼,沒想到創可貼還沒貼到夏雨潔的手上,寧願先暈了過去。夏雨潔慌慌張張包紮了傷口,趕緊搞了一杯冰糖水給寧願喝下去。待出了一身冷汗後,寧願才慢慢緩過神來。事後,夏雨潔才想起寧願有暈血的毛病。夏雨潔真是又氣又心疼,心說,這人怎麼這麼沒膽呢?
夏雨潔就這麼邊走邊想,心裏覺得好笑,我怎麼就愛上了這麼個人?咯咯的腳步聲在深夜顯得很響,被兩旁的高樓給撞擊回來後,感覺後麵跟了個人似的。夏雨潔總是不自主地扭頭望望,寂靜的街道上除了自己其他什麼都沒有。雪子劈裏啪啦地敲擊著兩旁的窗戶和濕漉漉的地麵。野貓們發情的聲音令夏雨潔毛骨悚然。夏雨潔努力不去想那些讓自己感到恐懼的東西,從心底搜尋著一些能讓自己心潮澎湃的事情。比方,今晚她和了多大多大的牌,前天單位領導表揚了她,上次她兒子考了全班第一,等等。她這麼想著,心底就產生了一陣快樂。
走過東風街,再穿過一條小巷,夏雨潔便望見了自家的燈光。這燈光是她家臥室裏射出來的,也是這條小街上唯一的燈光。望著那道從米黃色的窗簾後射出的燈光,夏雨潔感到心中踏實了許多,她認為這燈光是寧願專門為她照射的,以至寧願開燈給她帶來的不快在此時都是那樣美好。寧願習慣晚上躺在床上看書,隻有抱著書才能慢慢地睡去。為此,夏雨潔丟過他的書撕過他的書,他們也因此吵過幹仗過。原因是寧願亮燈影響了夏雨潔睡眠。但寧願依舊不改。在夏雨潔每次反複丟了幾次書後,憤怒的寧願總是先吼一聲:“你神經啊,你!”
“你神經,你一家人神經!”夏雨潔總是這樣回擊。之後夏雨潔就把寧願的被子掀到地上。寧願撅著脖子把被子撿起來後,又被更加倔強的夏雨潔扔到了地上。一場戰爭就這樣不可避免地開始了。他們的感情也在這場硝煙彌漫的戰爭之後得到升溫。戰敗的夏雨潔總是想著法子讓自己哭得山河為之色變,鐵石為之動容,寧願為之心痛。這時,不知所措的寧願總是先說一句:
“哭,哭你個頭,總想搞個贏的,還是吃虧了吧。”
“我願吃虧,我就要吵死你!”夏雨潔便邊哭邊從地上爬起來衝上去對寧願拳打腳踢。抱著頭的寧願不再還手了,他會瞅準一個空當把夏雨潔摟進懷中,拚命地用舌舔幹她的淚水,用手撫摸她的麵頰,用寬闊的胸膛溫暖她的心窩。夏雨潔不再鬧了,她總是默默地閉上眼睛,盡情地享受著這樣的美好。他們已真正地融在一起了。
雪子越積越厚,路麵有些打滑,夏雨潔用腳拇指摳著地麵艱難地行進著。旁邊建築工地上的模板掉在地上的聲音讓夏雨潔嚇了一跳,腳底便滑了一下。夏雨潔還沒來得及站穩腳,感覺身後有人推了她一下,她踉蹌地跑了幾步差點摔倒,但她仍死死地抓住背上的拎包不放。在夏雨潔踉踉蹌蹌的同時,她感覺她身體的右側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拎包,後腰被另一人狠狠地踹了一腳,人就像包袱一樣被扔向老遠,重重地摔在地上。倒在地上的夏雨潔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挎在肩上的包,包已不在肩上。夏雨潔快速地從雪地上爬起來,卻發現眼前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夏雨潔還沒看清對方的麵目,對方已拎著她的挎包轉身逃去。他在風雪中奔跑的速度就像《動物世界》裏追趕羚羊的獵豹,眨眼間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夏雨潔的腦中嗡地響過一陣之後,猛地意識到自己遭劫了。突然間的變故,讓夏雨潔從心底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恐懼。她爬起來後,就像一隻受了強烈驚嚇的母雞撲扇著翅膀發瘋地朝自家奔去。
寧願在夏雨潔的逼迫下磨磨蹭蹭地穿著衣服。心說,世上哪有這麼傻的劫匪,得手後還不趕緊撤離,還在那傻等著讓你去捉他?他知道,現在對夏雨潔說什麼也是白說,得老老實實跟她找去,哪怕做做樣子,隻要樣子做了她就沒法怪你。要不,她會鬧得天翻地覆。說她被人搶了你還幸災樂禍。幾年後她還會翻出變天賬,就是你沒及時去找,隻要去找,說不定就能找著。好像你事先和那劫匪串通好了似的,專門來對付她,套她的錢。再說,萬一碰上了又怎樣?做這種事的準是一個團夥。大半夜的,我寧願一人對付一個搶劫團夥,我傻呀,我。國家現在都提倡“見義巧為”呢。所以,夏雨潔叫他去找,他真的不是很積極。
“上哪找去,你說?”寧願說。
“上哪找去我不管,我跟你一起去找。”
“得有個找的目標,是啵?不能盲目去找,要不打打你手機看看,看手機是不是還開著。”
“別光說,你就試試。”夏雨潔又踢了他一腳,催寧願別磨磨蹭蹭。
寧願拿手機打了夏雨潔的手機,裏麵傳來的聲音是:“對不起,對方已關機,請選用其他方法聯係。”寧願放了手機說:“選你個頭,有其他方法我還找你?”夏雨潔建議去附近街上幾家遊戲廳找找,說不定在那裏麵能找著。她提供給寧願唯一的線索是:行劫者身材單薄。寧願說,那肯定是在縣城打工的民工,或者是缺錢打遊戲的學生,就是這群毛小子可怕,鬧起事來不計後果,抓起來還沒成年,讓學校、家長、警察都束手無策。
“要不先報警。”寧願穿好了衣服說。
“你給我搞快點,這年頭別什麼事都指望他們,他們把你這事還當個事呀?”
寧願仔細地瞅了一眼夏雨潔,說:“那也是。”
雪子停了,天空開始飄起淡淡的雪花,有如春天的柳絮隨風飄舞。寧願一路頗有微詞地埋怨夏雨潔晚上出門不該把存折和身份證帶在身上。說現在罪犯的犯罪手段非常之高明,隻要有身份證,就能猜出你的存折密碼,有了密碼,你的錢就是他的錢。夏雨潔就反過來埋怨寧願,說:“你的膽子如果大點來路上接我也不至於出這種事情。”寧願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如果你不去同事家打牌,也就不會遭劫。”夏雨潔想,說來也是,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幾天前,夏雨潔騎摩托上班,車把不小心把一中年婦女的手刮了一下,那女人站在大街上拽著夏雨潔,不依不饒地要夏雨潔帶她去醫院驗傷。夏雨潔不想跟這種女人爭吵,再加上是她刮著了人家在先,便帶著她去醫院驗傷。從檢驗科門前路過時,夏雨潔看到初中同學方紅紅在她丈夫李衛東的陪同下在檢驗科候診椅上候診。夏雨潔心說,她不是去上海了嗎?她幾時回來的?夏雨潔找了位熟醫生給那女人處理了一番,又塞給她五十元錢打發她走了,便奔檢驗科看她初中同學方紅紅。
方紅紅和李衛東都是南城縣房產公司的職工,幾年前夫妻倆一同下了崗,在菜市場旁擺了一年地攤。由於缺乏經驗,把下崗前一萬多元的積蓄虧光不說,還搭進了從朋友處借來的幾千元錢。李衛東知道自己不是經商的料,便收了攤子去石油公司加油站做臨時工。方紅紅去了縣中醫院做清潔工。幾個月前,方紅紅在上班時突然暈倒,後送到縣醫院一檢查,才發現是肝癌晚期。夏雨潔從同學那裏聽到這消息時,當天便從銀行取出兩千元錢要送給方紅紅治病,後來打聽到方紅紅已被家人送去上海治療。方紅紅在上海住了三個月的院,做了腫瘤切除手術,一個星期前回到家,在家吃上海群力草藥店的中藥。醫生叮囑他要定期到醫院檢查肝功能指數,以便調整藥方對症下藥。方紅紅就是在李衛東的陪同下來醫院做檢查的。
方紅紅已瘦變了形,身體很虛弱,情緒也很低落。見到夏雨潔時,她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勉強得讓夏雨潔感到心寒。夏雨潔和方紅紅在中學時是一對非常要好的朋友,方紅紅處處都護著夏雨潔。見了方紅紅,夏雨潔什麼也沒說,隻是朝她點點頭,走上前用一隻溫暖的手緊緊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方紅紅的眼角在那一刻有兩粒淚水淒然而下。夏雨潔拍著她的肩說:
“沒事了,現在醫學發達,這種病不算什麼,檢驗結果出來了嗎?”
“還沒,我們在等。”李衛東說。
“要不你陪紅紅回去,我來等結果,結果出來後我給你們送過去,免得她在這裏遭凍。”
“不用。你去忙,你還要上班,結果出來後還要去找醫生看看。”李衛東說。
“要不我先去上班,回頭我去看你。”夏雨潔說。
“都忙,回頭有空過來聊聊也行,反正我現在有空了。”方紅紅說。
方紅紅的話讓夏雨潔從心裏產生了一種想哭的感覺。走前她拉著老同學的手說:“千萬別悲觀啊。”
星期六上午夏雨潔在家搞衛生,下午去儲蓄所取了錢準備去看方紅紅。夏雨潔是在取錢回家的路上碰到同事,並被同事拉去打牌的。
寧願和夏雨潔找遍了附近幾家遊戲廳,也未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就連身材單薄的人也沒見到一個。要說找,其實也就在大街上轉兩圈,在遊戲廳門口伸伸頭。寧願心裏清楚,夏雨潔遇上這事心裏肯定窩火,所以拿他出氣。夏雨潔每次在外麵遇上不順心的事,回到家總是拿寧願做出氣袋。她氣的是寧願太窩囊,膽太小,要是膽大一點來路上接她,也不至於發生這種事情。
雪還在飄著,風力比先前還加大了些。空洞洞的夜晚除了飄動的毛毛雪花,並沒有因為夏雨潔的遭劫而與以往有所不同。夏雨潔在找了幾圈之後,心情也慢慢地平靜下來。她知道這樣找下去也是在做無用功,還不如按寧願所說,先報警。盡管現在有一些警察是多麼不作為,但大多數的警察還是在盡職盡責地堅守著他們神聖的崗位,就像貓捉老鼠一樣地與罪犯們周旋著。這世界上隻要警察還在,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會有一絲希望讓你有所指望。比如,幾年前的搶劫案被偵破的事情也常有發生。說不定他們一高興還能帶上你滿大街幫你找找。說不定還真能找著。再說,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因為貪心,劫匪們的欲望總是無法滿足。得手之後的興奮,還會促使他們在夜幕中繼續尋找下一個獵物。
110警車是在寧願報警十五分鐘後趕到夏雨潔遭劫的地方的。從警車上下來的是一胖一瘦兩位警察,胖的高,瘦的矮。警察們說他們在處理一起交通事故,所以遲了十來分鐘才趕過來。盡管警察們解釋了一番,但寧願還是埋怨他們沒有及時趕過來,好像隻要他們在他報警後的第一時間趕到,就能抓住劫匪似的。警察在聽完他的數落之後,便開始向他們了解情況。胖的向寧願問了一些情況,瘦的在夏雨潔的指畫下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他們在聽寧願述說的同時,很委婉地提醒了夏雨潔幾句。他們說,女同誌在深夜還是少單獨走動為好,特別是這種惡劣的天氣。他們說最近就發生了好幾起同類型的案子。他們說晚上能不出門還是盡量不出門,讓夏雨潔覺得好像自己遭劫的責任還在自己身上似的。夏雨潔心裏真的很不是滋味,並在心裏埋怨寧願沒事找事。之後,警察便讓寧願和夏雨潔上了他們的車。
“先登記。”胖警察打亮了車燈說。
寧願迷惘地望著夏雨潔,輕聲地說:“他們—”
“他們不去找,我還以為他們帶我們去找。”寧願又說。
夏雨潔沒理他,夏雨潔盡管心裏不舒服,但還是希望警察帶他們去找找,所以她還是微笑地對胖警察說:“真不好意思,大冷天的吵著你們,你們做警察的真辛苦。”
“哦,沒什麼,先去登個記吧。”胖警察說。
胖警察問了夏雨潔姓名,在哪上班,丟了什麼。夏雨潔一一做了回答。一旁的寧願補充了一句說:
“不是丟了什麼,而是被劫了什麼。”
胖警察就望著寧願,好半天說:“好好,那被劫了什麼?”
“兩千二百五十八元現金,一張九千元活期存折,一張身份證,還有一部女款摩托羅拉手機,以及一些小東西。”寧願搶著說。
“一個女同誌晚上帶這麼多錢多不安全。”胖警察自言自語地說。
警察邊說邊拿出一張表格讓夏雨潔把所劫物品填在相關欄目中,並把遭劫的經過簡單地寫在上麵,算是做了報警登記。末了,瘦警察說:
“好了,你們可以回去。”
“回去?你們真不帶我們去找找?”寧願說。
“上哪找?你說上哪找?這種事情隻能等。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們。”胖警察說。
幾天後,夏雨潔在單位領了年終獎後便抽空和寧願一起去方紅紅家看望她。方紅紅正拿著雞毛撣在給牆上的相框打掃灰塵。見著夏雨潔夫婦倆進來,方紅紅趕緊歇下手中的活陪他們說話,她說這是他們一家人去年在他倆結婚十八周年時照的。夏雨潔看著照片上的男孩說:“欽欽都這麼大了,和衛東是一個模子刻的,典型的斯拉夫人種,又是一個小俄國佬,那眼神和鼻梁不知又要迷死多少女孩喲。”
“瞧你,還是這麼沒正經。”方紅紅說。
“八九年沒見了,欽欽讀高中了吧?”夏雨潔說。
“翻過年就要高考了。”
“欽欽從小就聰明,成績還好吧?”夏雨潔說。
“成績還好。唉,說到欽欽我就煩死了,這孩子從小就孤僻,性格剛強,不願和別人交流,他爸又是個悶陀,整天也不和兒子說一句話。知道我得病後,他便吵著不讀書,要出去打工掙錢給媽治病,他爸把他臭罵了一頓,這兩天還在跟他爸慪氣。我真是煩死了,你說現在學校怎就這麼黑呢?今天交這費明天交那費,我的藥費都沒著落了,人真是能死不能窮啊!”夏雨潔便問藥費到底有沒有著落。方紅紅無奈地說:“還不是被他們踢來踢去。”
“他們總得有個說法。”夏雨潔說。
“實在不行我們去找縣領導,縣裏不行找市裏,總有說理的地方。”寧願說。
“都去找了,轉了幾圈還不是又轉回了房產公司。”方紅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發病的那天下午衛東就去找了醫保局,醫保局的人說我們公司有五年沒給我們交醫保費,所以我的病不在醫保之內,讓我們去找公司。公司又說我們早年下崗,這事應該找房產局,說房產局是主管單位,我們又去找房產局。局裏說我們是房產公司的職工,局裏是行政單位,又把我的報告退回給了公司。他們就這麼踢來踢去。”
說了一陣話,夏雨潔和寧願正要起身告辭,李衛東卻領回一男一女。這一男一女一進門便這望望那瞅瞅,把夏雨潔和寧願搞得雲裏霧裏。方紅紅趕忙對夏雨潔說,他們是來看房子的。夏雨潔驚訝地說:“怎麼,你們要賣房子?”
方紅紅苦苦一笑說:“也隻有這條路了,該借的地方我都借了,我不想死呀!”方紅紅說時,有兩串清淚奪眶而出。
“你們—”
夏雨潔正要說什麼,寧願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上麵的來電顯示,馬上用手製止夏雨潔讓她別說話,並把手機遞給了她。夏雨潔接完電話後,對方紅紅說:“總之我隻有一句話,賣房子的事你倆暫緩一步,現在我有一件急事要去處理,我就不信到了非賣房子不可這一步。”說完,便拉著寧願往外衝。
電話是儲蓄所打來的。
寧願在夏雨潔遭劫的第二天便去儲蓄所給存折掛了失,並給儲蓄所留了聯係電話。儲蓄所的工作人員說,如果有人來取錢便打電話通知他。儲蓄所的工作人員在電話裏告訴夏雨潔,有個年輕人拿著她的身份證來取錢了,讓她趕緊過去。
出了方紅紅家的門,夏雨潔和寧願攔了一輛摩的往儲蓄所趕。夏雨潔和寧願趕到儲蓄所門口時,工作人員趕忙迎了過來說:“快快,那人剛走,我們把存折和身份證扣下來了,他感覺不妙就走了。”工作人員說完,便指著前麵大街上那位背牛仔包的人說,“就是那位背牛仔包的。”
“背牛仔包的?”寧願說。
“對,就是那位背牛仔包的,見我們遲遲不取錢就先走了。”工作人員說。並說那家夥這兩天一直在儲蓄所門前轉悠。
“你快去追呀,你!”夏雨潔狠狠地踢了寧願一腳說。
寧願磨蹭了一下說:“怎麼,你們沒報警?多危險。”
“就你怕死,報你個頭,你報去!”
夏雨潔說完,把手機遞給了寧願,讓他趕緊報警。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劫匪的背麵衝了過去。就在劫匪伸手攔了一輛摩的伸腿正要跨上摩的的那一刻,夏雨潔撲上來了,她把對寧願那種膽小無能的無奈和對劫匪那種刻骨的憤恨化成一種無形的力量,就像一頭餓極了的獵豹,從後麵用手臂緊緊地鎖住對方的脖子。由於慣性太大,她和劫匪同時重重摔在了地上,但她依然死死地鎖著對方的脖子不放,直到隨後趕來的寧願和儲蓄所工作人員把劫匪的雙手扭到後麵時,她才鬆開她的手臂。
劫匪在搶劫夏雨潔的六天後被夏雨潔親手給擒獲了。當劫匪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少年的本來麵目展現在夏雨潔和寧願的麵前時,他們驚呆了。那深深的眼窩,那高挑的鼻梁,和那俄羅斯人一樣白淨的麵孔強烈地刺痛夏雨潔和寧願的心。夏雨潔腦海中此時已是一片空白。她聽不清人們在議論些什麼,她感覺天在旋轉,地在旋轉,萬物在旋轉。少年的麵孔已幻化成方紅紅無助的麵孔和李衛東無奈的麵孔在她眼前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