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宅為因舊,齋號長梁,禽鳴變柳,燕寢凝香。故物唯存於簪笏,舊業不係於貂璫。謝棋子之方褥,去班絲之隱囊。紗帷晝暖,素琴夕張。圖史與肘案相錯,綺襦與軒冕俱忘。聽呂蒙之囈語,過張、申之“墨莊”,鼎文有證謬之辨,金根無誤改之傷,羨延陵之子,擅海內之文章。
句釋
“宅為”兩句:宅為因舊,用晏子一反齊景公為其更宅,複其裏室,皆如其舊事(見《左傳·昭公三年》),借指其祖旦、勖等所居乃曾祖國對的“遺園”。齋號長梁,反用南齊王僧虔不悅其兄子儉起長梁齋製度小過事,見《南齊書》本傳。借指其吳晟、吳昺等所居乃從曾祖國龍的遠園。
“禽鳴”兩句:上句本謝靈運《登池上樓》詩:“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下句本韋應物《郡齋雨中與諸文士燕集》詩:“兵衛森畫戟,燕寢凝清香。”兩句承上,言隨著兩園的一消一長,風光亦因之轉移,此時的遠園已一變而為從祖輩寫出佳作和聚會文友之中心,一如康樂之西堂、左司之郡齋。
“故物”兩句:存於簪笏,《舊唐書·魏謩傳》:“(開成)三年,轉起居舍人,紫宸中謝,帝謂之曰:‘以卿論事,忠切有文貞(謩之五代祖魏徵)之風,故不循月限,授卿此官。’又謂之曰:‘卿家有何舊書詔?’對曰:‘比多失墜,惟簪笏見存。’上令進來。”貂璫,漢代中常侍的冠飾。不係於貂璫,反用左思《詠史》:“金張借舊業,七葉珥漢貂。”兩句意謂曾祖輩人雖雲亡,而簪笏尚在,風操由抗疏具見,功業非攀附而得。
“棋子”兩句:棋子方褥,狀如棋盤格子的坐褥。班絲隱囊,一種雜色絲縫製成的靠枕。《顏氏家訓·勉學篇》:“梁朝全盛之時,貴遊子弟,多無學術……無不熏衣剃麵,傅粉施朱,駕長簷車,跟高齒屐,坐棋子方褥,憑班絲隱囊,列器玩於左右,從容出入,望若神仙。”此反用之。
“紗帷”兩句:紗帷晝暖,本李賀《楊生青花紫石硯歌》:“紗帷晝暖墨花春,輕漚漂沫鬆麝薰。”素琴夕張,本《文選》江淹《恨賦》:“及夫中散下獄,神氣激揚,濁醪夕引,素琴晨張。”
“圖史”兩句:圖史,《新唐書·楊綰傳》:“(綰)性沉靖,獨處一室,左右圖史,凝塵滿席,澹如也。”綺襦,《漢書·敘傳上》:“(班伯)出於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襦紈絝之間,非所好也。”
“聽呂蒙”句:呂蒙(178—220),三國吳大將,字子明,汝南富陂人。晉王嘉《拾遺記·吳》:“呂蒙入吳,吳主勸其學業,蒙乃博覽群籍,以《易》為宗。常在孫策座上,酣醉忽臥,於夢中誦《周易》一部,俄而驚起。”“眾座皆雲:‘呂蒙囈語通《周易》。’”
“過張申”句:張,指張邦基,宋人,著有《墨莊漫錄》十卷。其自序稱性喜藏書,因將己之寓所取名墨莊。申,指申屠致遠,元人。為人清修苦節,恥事權貴,聚書萬卷,名曰墨莊。此疑喻其從伯祖吳晟之慧,著述之豐。據儲欣《吳晟墓表》,言其“七歲能背《左傳》,辨四聲”,“喜讀古文辭,所著書六集”。
“鼎文”句:鼎文,即鐘鼎文,金文的舊稱。證謬之辨,李清照《〈金石錄〉後序》載,其夫趙明誠所撰之《金石錄》三十卷,以所見上自三代,下迄五季之鐘鼎、彝器款識,考訂史書之訛謬,去取褒貶,精審確鑿。此疑借指吳晟所著《洪範辨證》及《周易心解》。見張大受《吳晟墓誌銘》。
“金根”句:金根,車名,以黃金為飾,古代帝王所乘。唐李綽《尚書故實》:“昌黎生者,名父子也。雖教有義方,而性頗闇劣。嘗為集賢校理,史傳中有說金根車處,皆臆斷之,曰:‘豈其誤歟?必金銀車。’悉改‘根’字為‘銀’字。”此疑借指吳昺康熙乙酉(1705)充宋金元明四朝詩選掌局官時,校理無誤。
“羨延陵”兩句:,陳美林據金文考證為“君”字。延陵子,即吳季劄。春秋時吳王壽夢季子(仲雍十九代孫)。《公羊傳·襄公二十九年》載,壽夢以其賢欲廢長立之,季劄辭讓不受,去國赴延陵(一說封於延陵),故世稱延陵季子(已見前述)。擅海內之文章,借指吳昺高中。據福格《聽雨叢談》載,康熙辛未(1691),殿試初擬全椒吳昺第一,上以鼎甲久無北人,遂拔大興黃叔琳為探花,金山戴有祺為狀元,全椒吳昺為榜眼。
以上一節寫從祖輩。他的祖父是吳旦,胡適《吳敬梓年譜·家世》謂:“(祖旦)死的很早,故《移家賦》不提到他的曆史。”但從祖吳晟、吳昺皆年富高科。吳晟(1635—1695),字麗正,號梅原,國龍長子。康熙乙卯(1675)舉人,丙辰(1676)進士。才名與昺相埒,以寧化知縣行取主事,未任卒。吳昺,字永年,號頵山,國龍第五子。康熙庚午(1690)舉人,次年中進士(一甲第二名及第,功名高於其伯父國對),授編修。曆官至湖廣學政。終年四十八歲。著有《寶稼堂集》《卓望山房集》《玉堂應奉集》等。(民國《全椒縣誌》卷十、卷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