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清明嘴是彩橋小鎮東麵一塊向陽的小山坡，山坡上滿是鬆樹、杉樹、楠竹、古樟，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喬木、灌木，大小高矮不一，還有開得鮮豔燦爛的野花，野花帶著野性，一年四季不分時令地從那一叢叢，一簇簇，一片片鬱鬱蔥蔥的灌木林中伸著腦袋，仰著笑臉，端莊典雅，落落大方。在這蒼茫的綠色裏，野花就如夜空中滿天的星星，在山風的吹佛下，一閃一閃，一眨一眨。站在清明嘴山坡上能看清整個小鎮的全貌，鎮上有許多古樟和楊柳，鎮上的集市、農舍和田園就掩映在這些古樟和楊柳之中。清明嘴有座炮樓，是明朝時期修建的風火台。

王二龍和夥伴們經常一起到清明嘴放牛，砍柴、采蘑菇,挖竹筍，冬天，用細麻繩把竹片彎成強弓再設上機關，常捕獵到山中的黃鼠狼和野貓子。夥伴裏都信服他。

有一天王二龍看見炮樓邊樟樹上吊著個馬蜂窩。渾圓一團，黑褐色，象個剛起鍋的油炸粉砣，有大年三十夜的燈籠那般大小。馬蜂在蜂窩口上進進出出，走走停停。王二龍就想著要把這家夥打下來，聽大人講，吃蜂崽崽去風濕。蜂窩裏白白胖胖，油亮圓嫩的馬蜂崽崽，早就勾走了他的欒心。

聽說打馬蜂窩，楊秀青他們幾個小家夥的心事早到了這炮樓邊。

春安先生剛宣布學堂散學，小家夥一個個象脫韁的獸馬，霎時便跑空了學堂讀書房。

“就打它，看誰能把它打下來。”王二龍指著馬蜂窩，又揚了揚手裏的彈弓

樟樹下幾個細腦袋圍著那馬蜂窩瞅了好一陣。

“我保準把它打下來。”楊秀青接過王二龍的彈弓。瞄著眼睛，對著蜂窩拉長了彈弓弦。

呼的一聲，子彈飛打過去，蜂窩沒打著，倒是打下幾片樹葉來。

“還是我來。”王二龍卷了卷衣袖，拉開彈弓對著蜂窩猛的一石子打出。石子從蜂窩正中穿過，蜂窩被打開半邊，在空中擺了兩擺落在地上。

成群的馬蜂從窩裏“嗡嗡嗡”飛了出來，象揚起的塵沙蓋滿了頭頂。

“快跑。”楊秀青大喊一聲，拔腿就跑。

“不要跑。”王二龍將李月桂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衣服蓋著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