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裝

儀式上，挨著自己坐的胡總，笑不露齒地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那目光令他感覺怪怪的，甚至有一種刀刃之寒。儀式結束後，就有流言傳出，說小肖總這回又犯傻了，老大穿著西裝革履，他卻套著一件休閑裝，挺輕鬆瀟灑的，這不是明擺著和老大唱反調嘛。這小子也太不識抬舉了吧。小肖聽聞，腦袋殼又大又疼起來。老大，指的是公司的董事長，是他們說一不二的當家人，自己再輕狂，也不敢得罪老大啊，誠如傳言所說：“難道不想在公司混了？”天地良心，小肖再有德有能，成績再卓著，也不會這麼與老大抬杠。何況，自己雖然埋首工作，他還是問過辦公室：“今天儀式有什麼要求嗎？”辦公室主任報告說：“肖總您隻要出席，站主席台上，就可以了。”小肖還特意問過：“衣著要正裝嗎？”主任說：“老大沒發話，就隨便吧。”在與一家客戶工作洽談之後，小肖便匆匆趕來了會場，他壓根兒沒想到，這一活動倒讓自己惹上了閑話。

晚上，他正巧與曾經的老領導明人碰麵，鬱鬱寡歡的樣子，引起了明人的關注。他把心思和擔憂，也向明人表露了。他說前不久也有一次公司活動，之前也未聽說著裝要求，他認為活動挺正式的，就換了西裝，係上領帶，麵容洗淨，去參加了。沒想到，在場公司的領導，都是各自著便服，五花八門，絕無一位像他一樣西裝筆挺的。老大出場時，更是隨意，是一套運動服裝。所有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都讓小肖頗不自在。胡總更是俏皮地一笑：“肖總今天一枝獨秀呀，風頭都壓過老大了。”小肖連忙想解釋，胡總似乎無意地不聽他，和邊上的其他人寒暄著。這一天，也讓小肖挺懊惱。

他對明人說，他和胡總各自分管一攤業務，是公司董事長看重的兩位幹將。但他自比胡總，不如胡總精明圓滑，其實胡總私下老是議論老大長短，有時做事也是陽奉陰違的。胡總信奉的是“少做事、做對事”。胡總表麵做得比小肖漂亮，會上表態也比小肖幹淨利落。卻在小兄弟間自稱有“兩套件”的手法，即發言口袋裏備了兩份建議相左的稿件，因人而異備有兩種不同表情，車上還備了兩套不同樣式和色彩的……他說這職場複雜，隻埋頭幹事，不抬頭看人，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小肖說：“他這是在貶損我小肖，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大錯，自己分內的事，我拚命地幹，幹出成績來，總是應該的吧。我以前，也是這麼幹的，領導您不是也很讚賞我，也一直推薦我的嗎？您說，我現在這樣，真不入時了？”他對明人述說的表情過於凝重了，明人禁不住笑了，像以往一樣拍了拍他的右肩，說：“沒錯、沒錯，你是做實事的人。做實事的人，終究是不吃虧的！”“是黃金，畢竟是要發光的！”小肖調皮地模仿著明人當年的口吻，把自己和明人都逗笑了。

小肖又說，公司班子新一屆的聘任即將宣布，調整力度不小，有人已私下說他與老大連衣裝都老不一致，馬大哈似的，估計保不住位了。明人說：“你也這麼想的嗎？”小肖說：“我隻是偶爾和您說說而已。我想我是盡心盡責工作的，可能這衣裝細節我真粗疏了，可我的思想和行動與董事長是高度一致的！”“既然如此，你就不必過慮。你們董事長我熟識，他是一個睿智的領導者。你繼續坦蕩為人，踏實做事吧。不用過慮。”明人說。小肖先前眼睛裏的那一絲憂雲，已飄然而去。

幾天後，明人收到了一位朋友的微信，說該公司班子，董事長宣布了，進了兩位更年輕的新人，小肖被提任常務副總了，胡總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