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年未見，皇宮還是這般富麗堂皇。

可我與人皇初見，卻是在海上。

那時我作為鮫人一族最尊貴的公主，無意之間浮出海麵，恰好偶遇人皇乘著船舶劈開波浪。

碧藍的海浪之上，是意氣風發的人皇。

他被人群簇擁著，明黃色的袍子和墨色的發在海風中翻飛，那個瞬間我的心臟像是被擊中了般停滯幾秒。

後來，我才在人類的書籍中看到，他們管這叫做：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美景無數。

鮫人貌美，身份尊貴，所以我一入宮，便被人皇封為了皇後。

負責教養的嬤嬤說皇後為天下女子表率，切不可任性妄為，無論何時，都要有一國之母的氣度。

我聽了隻覺得壓抑，可一想到，我是世間唯一一個能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這點壓抑就不算什麼了。

人皇也滿意極了我這種做法，他曾稱讚我端莊持重，是為天下女子的表率。

那時候萬國來賀，我與他坐在明堂上，人人都誇帝後恩愛非常。

可這一切，卻在我的表妹來到人族後，盡數改變。

她剛來時什麼都不懂，又沒有教養嬤嬤。彼時我正一板一眼算著皇宮的開支，不成想，在禦花園撲蝶的她，恰好撞到了皇上。

我問詢趕來，跪在地上請罪，請求皇上原諒表妹。

可人皇卻轉著手上的珠子，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他親自上前，扶起了表妹。

卻依舊讓我跪著。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裏的冷漠令我心驚：

“你這表妹，嬌俏可愛，當真是與你不同。”

說完這句話，他便走了。

隻留下我跪在那裏，不知人皇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時我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覺得皇上看在我的份上寬恕了表妹的無禮。

可等到表妹冊封皇貴妃的旨意下來，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

原來表妹的嬌俏可愛，不是他原諒的理由，而是他心動的起始。

我被宮人引到勤政殿，等待人皇召見。

說來可笑，勤政殿我曾去過無數次，裏麵的一磚一瓦我都無比熟悉。

如今卻像個罪奴一樣，跪在這裏，期盼人皇最終的裁決。

在我快要昏過去的時候，人皇終於姍姍來遲。

還是那樣的顏色，明黃色的袍子和烏黑的發，可說出來的話，再不複之前溫柔。

“流放三年，沈璃，你可知錯？”

我將頭垂得更低了，幾乎是要貼著地麵：

“多謝皇上惦念，沈璃...不...獸奴知錯。”

那天表妹陷害我，他將表妹緊緊攬在懷裏，命我隻著單衣跪在雪裏。

他望著瑟瑟發抖的我，語氣鄙夷：

“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是穿上了人的衣服也還是一頭畜生！”

“沒有人族的禮儀教養，更毫無你表妹的嬌俏可愛。”

“空有美貌，不過如此！”

“就罰你在不歸山好好思過，整日和那群獸奴為伍！”

所以從此以後，我就記住了，我在人皇麵前，不過是最卑賤的獸奴。

頭頂果然傳來人皇滿意的聲音。

“看來在不歸山的這三年，你頗有長進。”

“也不枉我和皇貴妃的一番苦心。”

“把頭抬起來，讓朕看看你是否真心悔過。”

我依言將頭抬起，卻發現人皇速來穩重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縫。

他緊緊地盯著我：

“沈璃，你的精血印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