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怎麼回事？！”

“難道是闖賊進城了？！”

魏藻德夫婦同時出聲，可這時長街上卻響起了禁軍的聲音。

“陛下有旨，命百官入宮覲見！”

禁軍的聲音穿透雲霄，一遍又一遍在長街上響起，魏藻德登時心裏咯噔一下。

什麼情況？！

陛下這時候忽然召見？！

可容不得他多想，院門就被禁軍一腳踹開了，緊接著王承恩快步走了進來。

“魏大人，陛下有請！”

魏藻德看到突然湧進府中的禁軍和太監，再想到今日街上發生的事，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連忙上前賠笑道：“王公公，此時陛下不應該帶著眾人籌謀守城嗎？怎麼就......”

“魏大人，你也說了陛下要誓死守城，可這大明也好，還是京城也好，難道是陛下一人的朝廷，一人的江山？”

王承恩本就對魏藻德印象極差，加之方才街上幾乎文武百官都到了，偏偏他這個內閣首輔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這會兒他奉皇命傳旨，他卻推三阻四連院門都不開，這讓他火氣更大了！

更何況，他可是朱由檢身邊的大太監，平日裏那些朝臣對他也是恭恭敬敬，而今京師生死存亡之際，其他人聽聞陛下召見恨不得立刻滾過去，他倒是問東問西，絲毫不見緊張。

這人定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王承恩心中這般想著，鼻間冷哼。

“魏大人，你莫不是想讓陛下和滿朝文武等你一人吧？”

“請吧！”

魏藻德見狀心中愈發覺得不對勁，但他又不能違抗帝王旨意，便隻能暗暗朝身後麵色慘白的夫人使了個眼色，轉頭的瞬間換了副神情，跟著王承恩往皇宮走去。

等他到了乾清宮門口時，就見朝中大半官員都已經到了，而錦衣衛守在殿門口，就連京師僅剩的勇衛營幾十名精兵居然也在，他心裏登時咯噔一下。

壞了！

連勇衛營都出動了，今天準沒好事！

魏藻德暗暗吞了口唾沫，麵上沒有敢表露半分，小心翼翼跟著眾人進了殿中。

其他官員此時心裏也是萬分緊張，都在猜測朱元檢忽然召見是要做什麼。尤其是那些跟駱養性、張縉彥等人牽扯頗深的官員，這會兒早就滿身冷汗，都有些站不穩了。

“人都來了嗎？”

許久後，翻閱奏章的朱元檢抬頭，目光掃過群臣，最後看向了魏藻德。

魏藻德察覺到那道淩厲的目光頓時心裏一緊，差點沒跪在地上。

朱元檢很快便撤回了目光，心中暗道：混賬玩意，待會要是有一個字不對，咱就先殺了你！

魏藻德全然不知道帝王心中所想，止不住地吞著唾沫，暗暗祈禱闖賊快些攻城，這樣他就能守住家財，再次站在權利巔峰！

“回稟陛下，都到了。”

王承恩聲音冰冷應了聲，隨即退到了一側。

朱元檢放下手中奏章，歎了口氣才緩緩開口，“眾位愛卿想必都知道了，朕打算死守京師。可闖賊來勢凶猛，諸位可有禦敵之策？”

他這話音落下，眾人你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沒有出聲。

這時候他們誰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帝王下一個要整治的就是自己。

然而這時，朱元檢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魏藻德身上。

“魏卿。”

聽到這聲音，魏藻德渾身一顫，連忙恭聲道：“臣在。”

“魏卿身為內閣首輔，難道就沒什麼想說的？”

魏藻德雙腿一軟，臉色煞白跪在了地上，“陛下，臣，臣覺得想要禦敵，那就得城中軍民一心，方能抵禦流寇！”

軍民一心......

純純放屁！

朱元檢冷笑，“那要如何才能軍民一心？”

魏藻德被追問的額上滿是冷汗，下意識脫口而出，“當然是用重金，許軍民好處！”

他這話音落下，場中諸人瞬間全朝他翻了個白眼。

特麼的！

這說了跟沒說有啥區別？！

朝廷要是有錢，還能讓闖賊翻了天？

朱元檢也是無語！

這種貨色到底是怎麼當上內閣首輔的？！

他雙眼微眯，聲音又沉了幾分。

“魏卿所言朕當然知道。”

“魏卿你平日裏不是最擅長揣摩朕的心思嗎？那你倒是說說，朕召你們前來是什麼目的？”

朱元檢看到魏藻德這廝就來氣！

闖賊步步緊逼，朱由檢召集百官想籌集軍餉，他魏藻德為了保住家財，率先表示家裏沒有餘錢，還授意他人反對征餉。那駱養性等人見他出聲便也紛紛附和，最終導致征餉隻是草草了之。

這種兩麵三刀的人，首當其衝要處置的就是他！

“臣，臣不知！”

魏藻德見帝王說的如此直白，早已嚇得全身冰冷。

揣摩帝王心思......

若在平日裏旁人對他說，那奉承，是讚美。

可今時今日從帝王口中說出來，那就是嘲諷和質問！

眾人看到這情形大概猜到了朱元檢的心思，瞬間全都沉默著沒有出聲。

“不知啊......嗬！”

朱元檢早料到他是這個回答，聲音又冷了幾分。

“當年朕見你文章大氣磅礴，認為你是個才思敏捷，不可多得的人才，欽點你為狀元。後因外敵之事又重用你，讓你將陳演（字發聖，號讚皇，天啟二年進士，前內閣首輔。）取而代之。”

“可你身為內閣首輔四年卻毫無建樹！唯一做對的便是順了朕的心思提議百官捐餉！”

“但你又做了什麼？！”

“家中無餘財？”

“魏藻德，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朱元檢毫不避諱將先前捐餉的事說了出來，聲聲鏗鏘，震得在場眾人頭皮發麻。

所有人在這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著帝王，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麵容憔悴，滿臉疲態的帝王，竟會爆發出如此驚人的震懾力！

“你不是不知道朕找你們來的目的嗎？”

“那朕就告訴你們！”

朱元檢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朕要征餉！”

這一聲落地，先前一次征餉時聲稱家中沒錢沒糧的大臣，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

帝王還是衝著錢來的！

可不等他們說什麼，朱元檢抄起手邊的硯台就朝魏藻德砸了過去。

“魏首輔，你，捐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