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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文大田，隔著老房子

下幾步梯子，過一條村口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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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站田中，才體會得到什麼是大無邊

隻有站田中，才能夠明白田囤滿水的遼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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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站田中，才可以看出一塊水田裏的秧苗

走動在穀雨裏，潛伏的龐大青蛙隊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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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坐田埂上，坐成飛不走的麻雀

眼瞅著顆顆穀粒，從稻橞尖慢慢金黃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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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的老祖宗，從地主到佃主到富農

一輩兒一輩兒解放到貧下中農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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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給組織填上社會關係時，隔壁狗娃指責說

村上還有你家一塊文大田，你不算貧下中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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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丘陵田野從下看上去，田埂爬高樓梯

站上往下看，就懂了什麼是層層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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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枯幹的時候，每一壟像出土的蚯蚓

伸縮、蠕動，一丘陵都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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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滿水，就好了。一丘陵亮堂堂

豁然開朗的山野，布穀鳥叫得特別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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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上秧，月色更是安靜

一輪一輪蛙聲此起彼伏，排隊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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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白斑鳩，磁性聲音

秧苗長成一丘禾也沒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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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一降臨

張鴨客著急回趕

一群鴨走在前麵

在他一根長杆子下

把黃昏走得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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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埂也跟著搖搖晃晃

叫聲響起，一隻接一隻

此起彼伏地，排著擠著

擠著排著與鴨群一起走

一條田埂顯得愈發狹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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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候一到，春耕芒種

田埂上，栽一些高粱

菜地裏，會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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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山坡上，栽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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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紅的時候，也是

月夜最清，最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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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紅的時候，就常到

山坡上納涼。院裏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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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少的時候，就與三妞兩人

兩人不說話時，都在仰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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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三妞會一驚一乍

說你看，天邊的流星雨滑落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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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會兒，安靜下來

我倆背靠背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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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出，夜已經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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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後，看棉花大土裏的棉果爆棉

那白，白到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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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大土的棉花

白到一定程度

就化成白若雪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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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看見棉花大土搖著的那白皚皚

硬是眼裏，容不得一粒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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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爬出一條害蟲，就有

無數把鋥亮的刀，目光一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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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大土，沒棉花時

一輪秋月，懷念安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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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大土，像穿在身上的

隆冬雪，又厚又暖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