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戀

當你聽到他的名字感到肉體的痛苦，靈魂震顫，看見他的照片雙手顫抖，見著他的麵，帶著笑意的花從皮膚裏竄出香氣來，你戀上了他。

這時你通常能從車牌、鑰匙、驗證碼、建築物的夾角等各種物品上，發現他名字大寫字母的排列組合。從星座、數字、布料的顏色中找出和他的細微聯係。倘若知道他的喜好，文學也好，數學也罷，都能讓你一個學者一樣一一涉足這些領域。於是，他愛聽的所有歌，買來全部專輯細聽，拜讀每一句歌詞，熟記於心，反複練唱。他愛看的電影，將整個類別的電影列作這一年的觀影計劃。他愛的書，拿著放大鏡反複閱讀，唯恐漏掉他從書中感知到的心境。

和他有關的一切你都愛屋及烏，以至於忘記自己原本是喜歡85%還是70%的黑巧克力，他的愛早已成為我們的習慣。就算有一天知道他心有所屬，有相識多年的戀人，似乎也討厭不起來，你的審美亦是他的審美。想著這分明是再優秀不過的伴侶，配得上他。從此，你徹底變成了某一部分的他，以為距離貼近。

在這個戀人至上的遊戲中，你成為了問心無愧又純粹的自己，卻難逃他一遍遍對著你敘述愛戀他人時的哀傷。於是，他的名字，你常常就著黑夜、烈酒、情歌，一起讀出來，又喝下去，一飲而盡。去他人的故事中找與他故事的影子，用歌詞和社交慰藉自己，試圖遺忘關於他的一切，哪怕僅有一瞬間。

當白天你起床刷牙，笑著對自己說我已經忘記了他，著新裝欲以新的心境開啟新的生活，你大約又在公交上的廣播內聽到一首《暗湧》：“沒理由，相戀可以沒有暗湧。其實我再去愛惜你又有何用，難道這次我抱緊你未必落空。”歌中的人這樣唱，你悲從中來，想著是否緣分還未到讓你遺忘的時候，就連車廂廣告上的顏色都是他喜歡的藍。你以冥冥之中為借口，不斷同時鞭策自己堅持的可貴與遺忘的豁達。

無能為力使你止步不前，你隻好逃去遠方，刪除所有歌曲，帶走與他毫不相幹的物品，和新的朋友交往，開始新的生活。卻又在預見的廟宇間停留，祈求他能平安順遂。

他或許知道，或許感應到，也或者一無所知，但至始至終，這都是你一個人的感情遊戲。若有一天你不再聽那些和他相關的歌曲，不再從他人的故事找你們曾經的影子，不再有這些癡傻的行為，應該是過得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