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靈感

從孩童時期開始我就夜夜做夢，天馬行空。常在連續一個月內斷斷續續做著同樣類型的夢，仿佛每日都在睡眠時間上演連續集。到二十歲時仍常做帶著童話色彩的夢。譬如夢見自己跑到布滿白色鵝絨的旋轉木馬舞台上，海邊被陽光烘烤過的細沙蓋過我的腳踝，白色細沙溫暖且柔軟，遠處像萬花齊放一般的熱氣球送來各式各樣的食物……

總做美夢的日子裏，每一夜都渴望早些入睡墜入夢境中。其實睡神一直眷顧我，無論搭乘什麼交通工具困到深處，站著也能睡著。也因如此，在現實中遇見某處相似畫麵時，竟分不清是之前所見過還是夢中畫麵。

後來我那似真似幻的夢一去不返，我便開始夢見大篇幅的詩歌，現代詩。還曾無意識地夢到過徐誌摩為我點評詩歌，張愛玲讓我替她記下一個句子，還有羅蘭巴特先生托付於我千萬不能忘記某些句子。在夢裏我洋洋灑灑地寫，醒來不曾記得內容，夢中的句子全部落空，卻總固執地認為是精妙絕倫的好文章。我抱頭捶床，想到頭疼也想不出任何一個相關的字眼，當真隻是夢一場。於是懊惱著想若是夢到一半可醒來，將夢中的句子抄錄下來，許有驚人的發現。不斷這樣想過之後，便開始植入隻要夢見寫作，便努力命自己醒來的潛意識。

可嘗試多次後無果，困意太深，壓得我睜不開眼。如此便幹脆放棄要記錄夢境中句子的幼稚想法。試想初中時常夢見白天裏永遠解不開的數學題答案，醒來再翻答案也是毫無邊際。預見性一般的夢見考試成績的分數，從來也是不可沾邊。無奈下隻想著夢裏的絕妙句子，放到現實中來定是胡言亂語。勸告自己將夢境硬塞入現實是多麼殘忍的切割，享受美夢不可貪得更多。然而就在我全然放棄這個念頭的幾天後的一晚，忽而在夢中得到一個句子。這句子如同咒語般在半夢半醒的腦子裏喋喋不休地轉著。當下讓自己醒來的潛意識大力拉扯我的眼皮，讓我的大腦在咒語中醒來。緊閉的眼皮經過無數次的掙紮後終於看見黑暗中的一絲台燈光亮，大腦仍在暈厥狀態，微微疼痛。再努力嘗試睜開眼睛，才鬼使神差般醒來，摸著床邊的本子與筆，輕飄飄的寫下夢中的句子，緊接著又很快沉沉地睡去。

直到鬧鐘響起來的早晨，徹底清醒後才記起似乎有記錄下夢給予的句子。翻開本子，看到格外歪扭的一行字。“奔跑在無盡的幻覺與恐懼現實存在的虛空之中。”竟是這樣一句成型的話！激動到倒在床上傻笑，驚歎於夢境賦予我的能力，好似是偷來的靈感，這感覺無法言喻。

後來的夢中，也偶爾有幾句通順的句子，比如：“沒有一個黎明能讓我從你的夢境中醒來”“我的嘴裏洋溢著深秋對我的呼吸”“躺下的時候，你枕頭上他人的氣息，是我無法靠近的黎明”諸如此類。

我也曾將半夜把夢中句子寫下來的事情告訴他人，然而始終不被相信，也就作罷，我既未瘋癲，也未變得全然將夢與現實混淆。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陣子，後來又借助夢的玄妙力量，數次在睡眼朦朧中記下一些句子，其中的一部分是毫無關聯的詞語組成的莫名其妙的句子。不知是不是多年後能被我解開的未知的密碼呢？目前都未可知。

夜間暢遊夢境，白天也常常莫名就掉入夢境邊緣做著荒誕又有趣的白日夢中。如同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狀態，常常不能格外集中精神，總是和身旁人說著嚴肅的話題又突然變得遊離起來，世界瞬間便失去聲音，同夢一樣安靜，仍在進行的談話也由此變為囈語一般的存在。幾分鐘過來，徹底醒過來，也會笑著問自己是否尚在人間？

歌曲《一人分飾兩角》中王菲唱到“現實太悶，到夢境旅行”。想來愛做夢的從來不是我一人。不過現實與夢，清醒或醉，都無需分得過太清楚，煩悶現實被我拆開在夢裏修改縫補，成為美麗幻影，舊夢新做法，新夢中又有舊時夢境的倒影。半夢半生活，感激我依舊可以這樣在現實中夢遊，在時常遊離的過程中找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