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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博士 金銀島化身博士 金銀島
史蒂文森

信件風波

直到下午接近黃昏時,厄塔森才有空去傑基爾博士家。浦爾立刻帶他走了進去,從廚房和一個曾經種過花草的園子中穿過。他們最後走進的那座房子,是集實驗室與解剖室為一身的。它原本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外科醫生的遺產,後來被博士從醫生繼承人那兒買下了。他把最下麵的一層用來放別的東西了,因為他並不喜歡解剖學,而是喜歡化學。律師這是頭一回來到這位朋友住宅的這一層房間。房間沒有開窗,光線昏暗,他新奇地往周圍看了看,一種很別扭的怪怪的感覺湧上心頭。走過階梯教室時,他想起從前這裏曾擠滿了求知若渴的學員們,但如今隻剩下一片死寂,甚至還有點恐怖。實驗用品胡亂地放滿了桌麵,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放在地上,而裝瓶子時用的麥稈更是到處都有。那圓圓的房頂已經有些模糊了,但仍然透進了一些微弱的光線。走到教室的盡頭,就踏上了一段樓梯,然後來到了一扇門前,厄塔森被那人領著打開門,走進博士的工作間。房間很寬敞,四麵的牆壁上都放著有玻璃外殼的櫃子。屋裏的擺設還包括一麵長長的鏡子和一張辦公桌。透過那扇鐵欄極臟的窗子,可以看見房子外麵的空地。由於那沉重的霧氣都下到房子裏麵了,所以爐子裏閃著火光,爐台上還燃著一盞燈。傑基爾博士正坐在那裏,在離火很近的地方,一臉病容。他沒有起身歡迎朋友,隻是說了句話,同時伸出一隻手來,他的聲音聽起來跟以前完全不同,手也很冷。

在浦爾退出去之後,厄塔森立刻問:“那事你知道了?”

博士微微一震:“他們在廣場上那樣大聲地吵吵!我在餐廳裏聽見的。”

“簡單說吧,”律師說,“你們都是我的委托人,卡魯爵士和你。我想知道我該怎麼處理。你不至於窩藏了這個老兄吧,你還沒那麼過分吧?”

“我可以指天為誓,厄塔森。”博士大聲說,“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他,我指天為誓,我指著自己的名譽發誓,我跟他已經徹底完了。什麼都沒有了。其實他並不稀罕我幫什麼忙。對於他,你沒有我知道得清楚。他此刻沒有危險,一點兒危險都沒有,有句話你聽清楚了:他永遠消失了。”

看著博士那副好像發高燒的樣子,律師有點厭惡,而博士的話也讓他納悶。“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他。”他說,“我也但願事情果真會這樣,這是因為你的緣故,如果鬧到法庭上,你也會被牽涉的。”

“我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傑基爾說,“誰也不知道我的心思,但我認為我可以這麼做。隻是,我想求教您一件事,有——有一封信我拿不定主意該不該交給警方,厄塔森,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你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決定。要知道,你是我最信得過的朋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想讓別人從這封信中得到關於他的線索吧?”律師問。

“不是。”博士說,“這個海德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我根本不感興趣,我說過跟他之間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隻不過不想讓這種倒黴的事影響我的名譽。”

厄塔森沉默了。他一方麵驚訝於朋友的自私自利,一方麵也覺得輕鬆一些了。“那好,”他下了決心說,“把那信拿來給我看看吧。”

這是一封很短的信,署名愛德華·海德的寫信人所寫的字體因筆畫僵直而顯得很獨特,他說他一直都對傑基爾博士感恩戴德,但卻因不知如何回報而於心不安。現在,博士不必掛念他的安危,他已經打算遠走高飛,去一個沒有危險的地方。這封信讓律師很高興,因為比起自己以前的猜想,這封信無疑更清楚地表明了二人的關係。他開始覺得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有點失於偏頗了。

“信封在哪兒?”他問。

“我燒了。”傑基爾說,“我把它投到火裏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產生什麼後果。但這信是他叫人送來的,信封上並沒有郵戳。”

“是不是讓我帶走這封信,然後小心地收藏著?”厄塔森問。

“我想請你幫我出個主意,”博士說,“我自己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了。”

“那好,我就幫你這個忙。”律師回答道,“我還有個問題:你遺囑裏那段提及失蹤的話,是不是海德讓你寫的?”

博士聽到這話,仿佛立刻暈過去了一陣,隻見他緊緊閉著雙眼點了點頭。

“我早就知道,”厄塔森說,“他想幹掉你,你如今是躲過這一劫了。”

“我所得到的不僅是生命,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博士神色嚴肅地說,“那就是一個教訓——噢,老天,厄塔森,這是怎樣的一個教訓!”他用手捂著臉,捂了很長時間。

律師出門時,跟浦爾說:“對了,想問問你,今天送信的人長得什麼樣子?”但浦爾一口咬定今天上門的沒有什麼送信的人,而隻有郵差。“郵差隻送來了報紙而已。”他又添了一句話。

得到這個信息之後,律師走了,心裏又一次感到了恐怖。可以肯定,有人從後門送來了這封信,這信也有可能就產生於博士的房間裏,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這封信就是一個重點,得好好研究一番再認真做決定了。他聽見大街上的報童喊得嗓子都啞了。“頭條!重大新聞!議員遇害!”——報上就是他的委托人,他的朋友的葬禮致辭。恐懼感再次湧上他的心頭,他真擔心這件見不得人的事會把另一位好朋友也卷進去,使那位朋友臭名昭著。起碼,這件事很難辦,他已習慣於獨立行事,然而這次卻希望有誰來指點迷津。他當然不能直接地問別人,但他想,也許可以委婉地征詢一些建議。

過了一會兒,他已經和他所在辦事處的主任蓋斯特先生臉對臉地坐在自家的火爐旁邊了。有一瓶在酒窖裏珍藏多年的美酒正放在他們中間,離爐子距離適當的地方。濃厚的霧塞滿這個城市裏的每個角落。燈光仿佛撲朔迷離的紅寶石。這座城市的生活穿越了籠罩大地的雲層,沿自己的軌跡前行著,發出像風的怒吼一樣的聲音。然而這個房間裏卻有跳躍的火光,彌漫著溫暖的氣氛。酒瓶裏的酸味和重彩已在漫長的時間裏變成了幽香和緩和的色調。透過滑落著霧水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麵越來越重的天色。秋天午後的陽光已經在山坡的葡萄園裏做好了準備,打算一瀉而下,驅散籠罩著倫敦的濃霧。律師的身心刹那間覺得輕鬆了許多。隻有在蓋斯特先生麵前,他才會講述自己內心的秘密,有時候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把不可告人的事情也泄露了出去,蓋斯特由於工作的關係,經常去傑基爾家,也認識浦爾,他一定也知道海德先生,說不定還了解一些內幕。要不要把這封揭穿秘密的信也拿給他看看呢?何況蓋斯特曾鑽研過書法,在鑒定字跡這方麵很有一手。所以,根據這些理由,是不是可以說這樣做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呢?再說,他是一個極有思想的人,如果他看了這樣蹊蹺的一封信,一定會說些什麼的。而他的話正好可以為厄塔森做出下一步決定提供可靠的參考。

“真為丹佛斯爵士傷心!”他說。

“沒錯,先生,就是這樣,如今外麵眾說紛紜,”蓋斯特說,“這人真是不正常。”

“那麼你作何感想呢?”厄塔森說,“我給你看一件他親手寫下的東西。你可千萬千萬要保密,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因為我對它還沒有拿定主意。這事怎麼說也是不光彩的。你看,這就是一個殺人犯親手寫的信。”

蓋斯特來了精神。他馬上坐下來,仔細地看那封信,“不是的,先生,”他說,“除了字體奇怪以外,再也看不出他哪點不正常。”

“許多人都說,這封信的作者的確很奇怪。”

這時,一個侍從進來了,給我一張字條。

“是傑基爾博士寫來的吧?”這位公務員問,“如果我沒認錯這筆跡的話。厄塔森先生,有什麼事不好讓別人知道嗎?”

“他隻是想與我一起吃頓飯罷了。怎麼?想看看?”

“我隻看一下。非常感謝,先生。”這公務員把兩張字條挨著放在一起,認認真真地看了看。“先生,非常感謝。”他說著,把那兩張字條都還給了厄塔森,“這封信真的非常有意思。”

兩人沉默了許久,厄塔森心裏在翻騰著複雜的內容。“為什麼你會想起對比這兩封信呢,蓋斯特?”他冷不丁地問。

“哦,先生,”這公務員回答道,“因為它們之間有奇怪的共同點,兩種筆跡除了傾斜的方向不同之外,在很多地方都很相似。”

“真想不到!”

“沒錯,你說的對,是想不到。”蓋斯特說。

“你知道,我不會讓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的。”

“是的,先生,我知道。”

在房間裏隻剩厄塔森一人時,他馬上打開保險箱,把那信鎖在了裏麵,永遠地鎖在了裏麵。“真不得了!”他暗想,“亨利·傑基爾冒充殺人犯寫信!”他想著想著,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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