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寄人籬下的孤女,我剛滿十五,便被姨母塞到表哥身側,做了他初嘗人事的通房。
表哥瞧不上我自甘下賤。
每日與我貪歡都是草草了事,眸光低垂,看也不肯看我。
隨後,便叫下人給我灌下避子湯。避子藥性寒,喝得我月月腹痛難耐。
這日我葵水剛過,痛意牽扯著身子發抖,竟不小心吐出剛喝下的湯藥。
他眉頭一蹙,冷道:“再熬一碗,掰開嘴灌下去!”
“別妄想,你可不配懷我的孩子。”
苦澀湯藥灼燒胸腔,也燒滅了我最後一點幻想。
我自請離去。
他片刻愣神後,不屑地冷聲哼笑:
“忘恩離家,當受叩首遊街之刑。我們侯府對你有七年養恩,如今想走?沒門!”
後來,京城百姓都瞧見那寄宿侯府的孤女一步一叩首,滿麵鮮血跪走長街,還了姨母表哥收養之恩。
恩已結清,我不要他了。
......
被灌了一碗滾燙避子湯,我喉嚨灼得生疼。
癸水未盡的痛楚又緊隨著陣陣襲來,逼得我蜷縮在床腳,輕聲呻吟了幾句。
“矯情什麼?不就是喝了碗藥嗎?”
表哥顧修竹沉沉眸色中,閃爍幾分鄙夷。
跟了他兩年,我不知喝了多少碗避子湯。
藥湯苦口,入腹寒涼。
徹底傷了我作為女子的根本。
月中葵水的陣痛次次加重,以致於蔓延上了胸腔,激得我嘔出避子湯。
顧修竹不關心我咳嗽,隻皺眉吩咐下人快熬一碗新藥。
不等熱氣散,掰開我嘴灌了下去。
“別妄想,你可不配懷我的孩子!”
心痛身痛籠緊神經,我茫然睜眼,咬牙挨到天色泛白。
清晨,我還得去姨母身邊請安奉茶。
她是我世上唯一血親,五官與娘親一般無二。
每每伺候她,我總覺著是在給早逝娘親盡孝。
可她一見我卻怒氣衝衝,怒罵道:
“跪下。”
昨夜我嘔出避子湯的事,顧修竹來告狀了。
“陸見微,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已經承了侯府養育之恩,怎麼還不知本分?竟還想有孩子?!”
她冷言說著,將一碗滾燙茶水放在我手上。
開水灼得我手指又痛又癢。
看我哆嗦,姨母眉頭一皺,又吩咐人加水。
“再燙點!”
“一個通房,若連敬茶的燙水都受不了,日後可怎麼本分伺候主母!?”
我咬牙忍下疼痛,頭垂得更低了些。
期盼做小伏低能換來姨母的一絲垂憐。
不知跪了多久,卻瞥見顧修竹神色匆匆自屋外趕來。
我以為他是來為我解圍,欣喜抬頭,卻發現他正滿麵春風牽著一位紅衣姑娘。
一眼都沒看我。
“母親,我把文清帶回來了。”
柳文清。
名動京城的第一才女,是顧修竹在宮宴上一見傾心的白月光、心上人。
更是我未來要跪拜伺候的主母。
方才冷麵待我的姨母滿臉堆笑,拉著柳文清坐上主座。
寒暄許久,柳文清目光才落到我身上。
“這位姑娘是?”
顧修竹眸子中滲出些不耐煩,輕聲道:
“一個賤妾罷了。”
“母親要跟文清說說話,你別在這礙眼。滾出去。”
跪到雙腿酸麻,我一瘸一拐扶門出去。
聽著身後他們歡聲笑語,抬眼再看四周下人不加掩飾的譏諷目光。
忽然覺得疲憊。
我這一生都要這樣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嗎?
天下之大,我偏要在顧修竹身邊耗費終身,苦求一份施舍嗎?
我不想。
早前不走,不過是想報答姨母養育我的恩情,現下顧修竹要迎心上人進門,我若還死賴著不走。
恐怕恩還不完,反倒結仇。
回到陰暗逼仄的住處,我收攏好為數不多的行李。
下定要走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