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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雨姑蘇雨
應天慶

第四章 淚 鷹

十九

阿多一個翻身,猛然間,他的手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林屋洞號稱第九洞天,洞內立石成林,石洞環環相扣,時窄時闊,阿多棲身之地為一暗河之畔。他突然覺得一股逼人的涼氣從脖後襲來。他頭一低,驚悚得大叫一聲。他看見暗河水裏藏著一個人影。

誰?他的心激跳起來。哦,是自己的倒影,他在恍惚中,忘了自己是立在一條清澈如鏡的暗河旁邊。他苦笑了一下,將金如意攤在手心。如意下麵有一碩大香囊。他好生奇怪,當他解開香囊紅色係帶時,一頁紙角悄然墜落下來。他屏住氣,用驚異的眼光向紙頁掃去。紙頁上是一首藏頭詩:“徐徐清風來,阿是斷頭崖,康毀人亦滅,此生由天定。”下款,蓉心一劍客。林屋洞內,一株石芽隔斷了他的視線。他輕輕吟哦著這近於直白的詩句。是誰詛咒這個德行很差的金店老板芳心另許呢?是誰想一劍封喉,另覓新人呢?天劍,天劍,他猛然想起麗老板給他講的一個令他膽戰心驚的故事。

野小子阿蓉打小就喜歡弄槍舞棍。一個窮小子,名叫天劍的與她一起在漁村長大。一個山鳥歸巢,漁帆點點的黃昏,天劍告訴阿蓉一個秘密,他要進山了。“阿爹好賭,無力還江家人的債。”天劍眼含熱淚,向自幼一起在湖野山村長大的好夥伴傾訴家門不幸。“我找阿爹去,幫你還債。”天劍淒楚地搖了搖頭,塞在阿蓉的手心裏,然後,直奔東山老林深處。

當阿蓉與徐家鬧翻,夾起包袱,直奔娘家時,她把金如意掛在脖子上大搖大擺進了家門。一個月夜,她孤身躺在竹床上,想起徐家的涼薄,心生恨意,一骨碌,她赤著雙腳,奔進自家庭院,一叢大麗菊,五色繽紛,雪青、紫紅、銀黃,撲進她的眼簾。那是天劍精心栽種的。她扶著槐樹淚如雨下。“姓徐的,”她在心中狂叫一聲,“人在做,天在看,你作的惡,老天會找到你的。”猛地,一個人影閃入院中。瘦零零的身影,一雙秀目笑吟吟地瞅著她。“阿爹病重,回來看阿爹的。”天劍瘦黑的臉上,兩眼熠熠發光,她一個箭步撲上去,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她恨自己,終身大事竟然這麼草率。她吹熄油燈,兩人靜靜地躺在竹床上,慢慢地,四句詩像一束火焰在她腦海成形了。一次酒後,麗老板醉了,她一把揪住阿多的耳朵厲聲說:“這個故事到你這兒為止。走漏半點風聲,一個頭不夠殺!”

啟明星高懸天際,一個身後佩著利劍的精幹小夥一躍進了林屋洞。他正是天劍,聞聽阿蓉金店被搶,他連夜翻山越嶺,向東山進發,天黑迷路,他不覺也到了山石嵯峨,怪樹林立的太湖林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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