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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雨姑蘇雨
應天慶

小陰山深處有一徽派風格宅院。粉牆黛瓦的小院裏,疏疏落落長了幾叢青青修竹。三間並排而立的窗明幾淨的房舍裏住著三位性格迥異的島上客。壯漢來自高粱紅透大地的魯西平原,原為直係軍閥的一個草莽營長。他的名字叫高大莽。居住在中屋的精瘦小夥是他的外甥,小名林兒。緊靠東側布置得特別雅潔的房間女主人則是他的外甥女竹心。直皖大戰的一個反複拉鋸的戰場就位於魯西平原。一家殷實的大戶人家養育出兩位長相、氣質均為南北極的一雙兒女。長子生來五大三粗,聲若洪鐘,一言不合,便跳將起來。時值中原北洋軍閥打得不可開交。一個黑星夜,這個鐵塔一般的壯漢穿上了軍服。數年後,竟官升營長。說也奇怪,他與一來自京城的白麵書生交上了好友。這位長身白麵的瀟灑書生曾三次到魯西小縣城度假。未料到他與壯漢的秀雅親妹暗通款曲,情愫漸生了。寬敞的院落外,是一片高粱地,鑲在火紅的高粱地周邊的是一大片綠葉油亮的棗林。屋主的獨女玉竹,一位高挑秀雅,嫻靜端莊的富家小姐被兄長的好友深深吸引住了。一個皓月當空的亮星夜,紅高粱染紅了天際,兩人如約來到彌散著青青麥香的棗林小亭。落落大方的玉竹,穿著月白學生裙,淡藍的貼身小夾襖,烏黑閃亮的雙眸顧盼流轉。來自京城的書生軍人穿著一襲青灰西裝,打著猩紅領帶,國字臉上流轉著微帶羞澀的亮眸。“方哥,”玉竹盯著小夥子的俊朗麵龐,悄聲發問了,“為啥大學沒學完,就投筆從戎呢?要知道,魯西大平原上沒有一場惡仗有贏家。”小夥子原名方融,他的祖父是晚清進士,給孫兒起名,希望他有孔融讓梨的仁愛之心。可歎的是方融之父卷入一場人命官司,死在大牢裏。已入北平大學的方融,改名方勇投筆從戎了。已入暮年的進士涕淚交加,很快就撒手人寰。本來父母感情就不睦,一個黑夜,母親乘著小舟沿京杭運河南歸姑蘇城郊老宅了。祖父命垂一線時,喚來了融孫。老爺子噙著淚花緩緩說道:“這一對金表是我用命換來的。”“一隻金表上刻有老鷹希望你將來有鴻鵠之誌,”他的氣息愈來愈微弱了,“另一塊表上畫著一叢竹子,希望你的孩兒有空穀蘭竹之品……”呯的一聲,門外一聲槍響,老爺子的心猛地一沉。次日,迎著東方冉冉升起的紅日,方融步入西郊一家直係軍閥兵營。他的一個堂叔在這支部隊任高參。叔侄相見,別是一番滋味。所幸的是這支北方漢子組成的直係親嫡之旅的眾多武夫對這位大學生滿懷敬意。方融也禮賢下士,左右逢源,很快就步入高層。一個花好月圓的中秋,京都城西一個破落的府邸裏掛起了一排大紅燈籠。一個金晃晃的喜字迎來一班賀喜的客人。院落裏一株染紫老槐樹講述著這個院落昔日主人的榮耀。三載後,姐弟倆將啼哭聲送給了染紫的老槐樹。女主人喜渴平安,給長女起名竹心,亦希望小兒成才,先起名淩兒,期盼他淩空展翅,如雄鷹鵠翔藍天。那天晚上,北國秋都響起如雷的槍炮聲,甚至,火藥味都飄到產房裏,噠噠噠,一陣機槍聲由遠而近。產婦麵部一陣驚悚,雙眼一閉,雙手合十,悲切的眼淚如湧泉滴落。 孩子他爹已升任團長。但是,這位少婦心裏蕩不起一點快樂的漣漪。“林兒”她雙眉一揚,給這位俊秀的男嬰起了個諧音安寧的名字。月黑風高,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大莽哥哥風風火火闖進宅院,滿臉血汙,嚷道“大事不好,林兒他爹被皖軍活活逮住了。”“生死不明,”這個粗獷漢子居然號哭起來。“他是來救我的,師部出了內奸,我上了大當,他知道後,單槍匹馬來尋人,誰知……”一陣淒然的哭聲震飛了老槐樹上已入夢鄉的秋雀……正當玉竹滿麵愁容,立於故都西郊一座花草凋零的庭院時,嘚嘚嘚馬蹄聲如一陣狂風驟雨從宅院正前方寒露凝霜的棗林中傳來。一位英挺的軍官翻身下馬,隻是明亮額角上紮著白色繃帶,軍官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遲疑了一下,然後舉起右手敲起了門。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傳到了後院。玉竹一怔,眼睛驀地一亮,她的眉心漾起了微微的笑意。她等的就是這獨特的,有節奏的忽高忽低的敲門聲,她抱著林兒,快步穿過院落廂房,打開厚重的鐵門,一個熟悉的兩眼細長,鼻梁高挺的青年男子的疲憊瘦削麵龐一下子映進她微濕的眼簾。林兒真是個聰慧的寧馨兒,小手伸向了爸爸。“表,我要看表。”小孩瞥見爸爸右手戴著明晃晃的金表,興奮地叫著。玉竹的臉猛地一沉,將林兒的手抽回。左手的那一塊刻有淚鷹的表消失了。玉竹暗自思忖道,人回來了,從硝煙彌漫的戰場上全身而回,這就夠了。她再次痛惜地向丈夫瘦削的麵龐凝望。猛然間,血痕,一道長達寸餘的血痕從眉峰直達腮幫,寒月下,它似一把尖刀一下子紮到玉竹心尖深處。“若不是爺爺垂危時所贈金表,我早已魂飛西天。”方融緩緩說道,踏上了通往臥室的台階。屋內又飛出一嬌俏可愛的女孩。“阿爹,我可天天想你呐。”言罷,閨女指著爸爸手腕表麵上的幾叢竹子,笑道:“竹報平安,我天天跟娘念叨呐。”暗夜中,一陣機關槍的掃射聲隱隱傳來。“竹報平安,能平安嗎?”一陣揪心的思緒像故都北海的秋潮在他心海裏漾起了無法言說的愁波。他一把脫下腕上的金表,套在竹心的右手上,淒然開了腔,“小竹,爸爸這次差點到閻王殿報到。”他哽咽了,“這塊表送給你,記好,有難時帶上,它是一隻上天送來的吉手,會讓你逢凶化吉的。”“真的?”小竹亮起雙眸,踮起腳尖,將一杯濃茶遞到阿爹手中。在如豆的燈光下,一個喚作阿鷹的小軍人如何將他一把背起送到衛生所急救的故事在故都庭院裏徐徐展影了。“我將那塊金表送給了這個救命恩人,記好。”突然,他仰天大笑起來“無表一身輕。”他在心裏泛起了一種自我解脫的輕鬆思緒。玉竹怔怔地看著他,她是個聰明人,她知道這個讀書人曾把靈與魂交給了這場在她看來既無價值又無贏家的爭鬥。她落淚了,因為懷抱中的林兒,一臉爛漫的小竹。這副擔子太沉了。她很後悔,為什麼自己的父親那麼執著地將這位近於狂熱的軍人引入她的生活。她的心中蕩起了千千結,方融愛她,敬她,生活中處處禮讓她。從一介書生到參謀高官,從手拿筆杆到雙手開槍,他也經曆了血與火,雷與電的考驗。當他把血汗錢盡數交到她手中時,還補了句:“一雙兒女的成才全靠你了,這點小錢不足你付出的萬分之一。”真摯的表白直衝她的心底。她除了流淚,別無話語。兩日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踏踏震飛了庭院的黃雀。高大莽闖進宅院。“完了,完了。”大莽一拳差點沒把八仙桌擂散。“兵敗如山倒,咋辦?”“小子,別這麼窩囊,走,我去瞧瞧。”方融猶豫片刻,痛楚地搓起了雙手,然後一把扯過大莽,兩名直軍鐵杆迎風而上,奔向已潰敗的防線。隻不過數天後,高大莽哭倒在玉竹妹宅院的老槐樹下,手裏捧著一件帶血的襯衣。“又是我,我這個災星。”這個高大漢子淚如雨下,“一顆流彈從腦後飛來,我頭一偏,這顆賊彈飛向……”他哽咽了。玉竹扶穩已快暈倒的莽哥,強壓心中的波濤,鎮靜地說:“立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魯西,就這麼定了。”誰知,在魯西,皖軍已搶先一步,攻掠了縣城。沿著津浦線,他們一行四人如乞丐般行走在黃淮平原上。一個富家小姐經曆夫亡家敗,心亂如麻,偏偏這個莽哥還處處生事。淮河荒灘上,玉竹患了瘧疾,高燒四十度。莽哥隻曉得雙腳直跳,奔到縣城抓來了中藥。一個淒風苦雨的深夜,玉竹去世了,到了巢湖,已在太湖淪為湖匪的一個昔日哥兒們誆騙他,天堂姑蘇他有近親可投奔。就這樣姐弟倆在蘇州東山讀書,大莽在三山島與昔日哥兒們忙時捕魚,間或也做些不見天日的營生。一次,與蘇幫湖霸的爭鬥中,他惹上了人命官司,他將姐弟倆接上了陰山島。從此,太湖漁村裏便流傳開一個美女湖匪能雙手開槍百步穿楊的不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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