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家宴終究還是沒吃成。
孩子們在正廳等了許久,遲遲不見我和謝文山的身影。
兒子兒媳久等不得,一起來後院請我們。
一進院子,撞見了我和謝文山爭吵。
“你簡直不可理喻!”
自覺在孩子麵前丟了麵子,謝文山沉著臉拂袖而去。
那天之後,他獨自住在書房,再也沒踏進過我們的院子。
“娘,你和父親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什麼可吵的?”
兒子忍不住抱怨:“不就是一些信嗎?”
“父親是和柳姨有來往,可是都這麼大歲數了,你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我緩緩抬頭,看著他臉上的不耐煩。
“你知道他和柳燕雪的事?”
“是,我之前下江南,跟父親一起去看過柳姨。”
“柳姨是父親的師妹,兩人青梅竹馬,可是卻錯過了。她後來落難,父親照顧照顧怎麼了?”
“你為了這點小事跟父親爭吵,也不怕傳出去惹人笑話。”
“父親這多年不納妾,在京城已經很難得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柳姨我接觸過,很通情達理的。她和父親情投意合,卻不要名分,不願進府,避你鋒芒,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看著眼前喋喋不休的兒子,心如刀割。
“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去跟父親賠禮道歉,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兒子歎氣:“若是時間久了,父親真的不理你,你後悔也晚了!”
“這四十多年,他理我與不理我,有什麼分別嗎?”
我將手裏的茶盞扔在桌上:“他又何曾真正理過我!”
將我哄騙娶進來,又對我冷淡至極。
就連耳鬢廝磨那點事,也是敷衍應付,隻是為了繁衍後代罷了。
想著那些信裏的濃情蜜意,我頓時紅了眼。
“你總是這樣強勢逼人,非要究根問底!”
兒子脫口而出:“從小你就守著規矩,就連我都覺得想逃,更何況父親呢!”
“娘,女子應當溫婉順從,柳姨就從來不會疾言厲色,莫說父親,就連我見了也喜歡!”
“你給我滾!”
我揮手將茶盞狠狠掃到地上,碎片濺了一地。
“你爹不納妾,是因為他在皇上和你外祖麵前發過誓。”
“你以為他是如何求娶的我,又如何獲得這敏平侯的爵位?”
世上有才之士千千萬,沒有登天梯,如何踏的上青雲路!
“你父親毫無背景,混跡官場,我若不嶄露鋒芒幫著他周旋謀劃,他還不知道要怎麼艱難!”
“至於你,你小時候頑劣,若不是我逼著苦學,何以能成才?”
我撫著胸口,大口喘息。
“怎麼,你們父子享盡了富貴,如今倒嫌棄我強勢了?”
他是我拚了命生下來的兒子。
竟也幫著他父親欺騙我,那顆心也不知道偏到了哪裏去。
我被騙了一輩子,被誤了一輩子。
到最後竟成了,我不知足。
“瑤卿,是我錯了,對不住你。”
謝文山不知道在門口聽了多久。
“瞞了你這麼久,是我不對。”他麵色糾結,訥訥開口:“可我從未想過傷害你。”
“瞞著你,也是怕你傷心。”
我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已是平靜。
“謝文山,我們和離吧。”
他倏然停步,難以置信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