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倉庫是當年日本侵華時候建造的，最早是存順運河卸下來的物資所用，建設三線時候也改建過，再後來因為沒人打理，加上地處偏遠也就荒廢了，改革後村幹部就把那倉庫好歹修了修，當存糧的糧倉，這正好也缺個看庫房的，其實村裏人吃她蒸的窩頭餅子已經習慣了，自己蒸也不是味道，書記照顧她，讓她自己用庫裏的糧食蒸點窩頭弄點餅子，每天中午派驢車去拉，用多少糧食記個賬就成，年底報給會計，連蒸窩頭再看庫月月給她支工錢，久而久之因為她叫黃氏又麵黃肌瘦，還天天鼓搗這些玉米麵的麵食，窩頭餅子也是金燦燦黃澄澄的，村裏人就都叫她黃麵姥姥，村裏人也想不明白這黃麵姥姥這麼好的手藝，怎麼她自己卻是一副饑民的長相。

再說那位石子這時候已經年近四十了，這村子村小人少，也沒人給這油滑混子外來戶說親，打了光棍，村裏分的田地也不好好種，村委給安排了個活計，每天讓他趕著驢車去黃麵姥姥那倉庫送生活用品和柴火，回的時候帶著姥姥蒸的兩筐窩頭餅子什麼的，就這樣持續了有差不多幾年的光景，可就出了意外了。

這時石子都已經四十多了，黃麵姥姥已然年近花甲，石子這小子多年來遊手好閑，這幾年給姥姥送貨取貨有了活計，也算勤快了，天天如此那是從不間斷，姥姥蒸的窩頭那叫一個可口，這小子當然也沒少偷吃。這時間長了石子就起了疑心，這糧倉裏的糧食可都是曬幹的棒子粒生貨，沒有現成的麵粉，這姥姥就一個人，見天自己用磨盤磨麵兒，她也沒有幫手或者牲口，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也架不住天天推磨的營生，別說這位花甲老人了，再者說她年輕時就麵黃肌瘦的，鋤頭拿著都費勁，這每天最少上百斤的麵食是怎麼變出來的？就是把幾大包生料扛到磨坊裏舊磨盤旁，也不是她單人能幹的了的，在村裏生產隊時候那是光管做飯，自己獨居了還能幹這活？這裏麵肯定有蹊蹺，按理說村委應該早有察覺，石子也彙報過，但村裏人樸實，石子彙報後還被支書批評了一頓，說什麼姥姥老當益壯，自己一人辛苦那是可敬的勞動模範，不要瞎說。讓這石子碰了幾次軟釘子。

石子這小子疑心是越來越重，當然他也有私心，改革了城裏人都下海經商，他想偷學黃姥姥的手藝，以後自己返城弄個執照包個門臉兒，就是天天賣窩頭有了這手藝買主還不見天排大隊？那肯定能發家致富啊，到時候發財了娶個城裏的媳婦，回村一顯擺，你們不給我說親，我自己娶個娘們，那多長臉。

有了這想法這小子就開始踩點，每天天不亮就趕車去到糧庫，也不進去，就在外麵蹲著看，到了中午再進去送貨。據他觀察清晨約麼五點左右倉庫就有炊煙升起，估麼著黃姥姥磨麵應該是在半夜。其實啊他要想偷學手藝清晨扒著夥房窗戶就能看，可人都有個好奇心，他就想研究研究姥姥怎麼自己背糧食磨麵的，這糧倉重地要是發現姥姥私藏了特務挖國家牆角還能立功，到時候回去彙報了還能羞臊一下看不起他老讓他碰釘子的村支書。

行是心所想，石子挑了個月光澄明的晚晴天，就在半夜趕著驢車到了倉庫左近，栓好了牲口，躡手躡腳的翻過倉庫破敗的牆頭，也不去夥房，就在大庫邊上碼上幾塊青磚，蹬上去將將能隔著窗戶看見裏麵層層疊疊堆放著裝著玉米粒的麻袋。

一直等到了後半夜兩三點鐘，姥姥還沒來取糧，石子心裏算了算，都這鐘點了要是她一個人背糧再卸貨磨麵，這早起上鍋一通折騰，時間肯定來不及了，這裏麵必定有貓膩，估麼著這姥姥人老心不老，沒準藏了個後老伴在這幫忙，想到這節這小子心裏偷笑，心說等抓了這老不正經的現行，肯定要訛詐一番，最好能威脅一下姥姥教教他手藝秘方什麼的。

這小子心裏打好了小九九，接茬等在庫外扒著偷看，約麼又等了一個鐘頭，這時候天可就快亮了，就聽得庫房正門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他借著月光往那看去，卻不見姥姥推小車來搬糧，庫門隻開了一個縫隙，一個矮小的身影從門縫往庫房裏蹭。

石子眯著眼仔細的盯著那個門縫，待黑影蹭進了糧庫才看清。真看清了那玩意，這個從小在街頭混跡的混子那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哪裏有什麼黃姥姥，擠進門縫的是一隻站立著足有一米高的黃鼠狼，倒拖著一條滿是黑毛油光鋥亮的大尾巴，隻用兩後腿著地，搖搖晃晃的奔著裝著玉米粒麻袋走去。

石子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那是嚇的腿不住的發抖，差點尿了褲子，但還是憑借著意誌力憋住了尿，倒不是他有骨氣，是因為他從小也接觸過一些江湖傳言，怕這位黃大仙聞見他的尿味。此時他心裏認定這黃麵姥姥就是這黃鼠狼幻化，是妖怪，都能化成人形打入人類內部多年，那道行是堪比白娘子了，真發現了庫外偷看的自己的話，那自己可沒有活路，為了活命是硬生生的把馬上要順褲兜子流的尿是憋了回去。

再看那位進來的黃大仙晃晃悠悠的走到麻袋垛子前，這麻袋垛子正對著石子趴著的窗戶，這一切被他瞧了個仔細，就見這位在這聞聞那嗅嗅，用兩個前爪輕輕的按壓麻袋，連續按壓了幾下就聽得其嘴裏發出了一陣奇怪的叫聲，啪嘰啪嘰的像極了八十往上沒牙老太太吧唧嘴的聲音。

這黃大仙吧唧完嘴，庫門那門縫裏又擠進來了兩個身影，高大細長的，要是人的話也有一米八幾，這次倒是像人影了，可門縫還是那個門縫，也就十厘米的寬窄，這門也沒被過多開動，而且悄然無息那是一點響聲沒有，想來這二位能蹭進來也不是什麼好物件。

石子在窗外那也不敢亂動，後進來的兩個玩意飄飄忽忽離那按著麻袋的黃大仙是越來越近，等到了近前，石子看清了這兩個高大身影的麵目，這一看不要緊，那是瞳孔收縮雙腿一軟，再踩不住青磚，直接出溜了下去，癱倒在了庫房窗外，小腹一鬆，再忍不住直接尿濕了褲子。

要問這石子看見的是什麼東西，他又能否留有命在，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