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軍禮

這時已經是早上6點多，陽光灑進屋內。一直守在裏屋的嶽勇父親走出來說：“伯父，我爸醒了，您過來看看他吧！”

大家一起趕緊來到裏間病房。隻見嶽靖被家人扶著坐了起來，精神突然大好，雙目放光，他笑著說：“常大哥，你來了，想死我了。”兩位好友顫巍巍地抱在一起。

“我來啦，你看，林兒，還有咱們的孫子，誌斌、誌堅。”常闊海大聲說。

這時，匆匆走進一人，60多歲樣子，來到床前。

“快過來！”常闊海拉著那人說，“老弟啊，看看這是誰？我幹兒子，逸群，大科學家蕭逸群也來看你啦！他剛從酒泉基地飛過來。”

“好，好！”嶽靖笑著對蕭逸群揮揮手。

這時，嶽靖喘著氣說：“快，快！”

“爸，快幹什麼？”

嶽靖一指軍裝，說道：“穿上，升旗了。”

原來，老人家在基地每天都要穿軍裝升旗。此刻，正是酒泉基地的升旗時間，多年的習慣讓老人家奇跡般蘇醒。方才，常闊海大聲講的故事也為喚醒他起了不小作用。

大家趕忙幫他換軍裝。病服脫下的一刹那，嶽將軍幹瘦的肩膀上露出三道一指深的黑紅色痕跡，那是與狼搏鬥留下的痕跡，曆史的痕跡。

“扶我站起來。”嶽靖對兒子說。

“不要啊，爺爺，您坐著吧。”嶽勇過來扶著爺爺。

“乖孫子，爺爺我這一輩子沒幹啥，主要就是保衛了鄧先生、常大哥，嘿嘿。”他低聲幹笑並咳了起來，又接著說，“還，還看到了原子彈爆炸。”

老人露出自豪的神色。那次任務後，中國第一顆原子彈於1964年10月16日成功引爆，舉國歡騰。

“可惜，可惜他們（戰友）沒看到。我要向張將軍敬禮，給鄧先生敬禮。鄧先生，了不起，了不起啊！”嶽靖嘴中喃喃著。

常闊海示意家人幫忙攙嶽靖站起來。

老人家倔強地站著，向著太陽舉手敬禮，他費力地說道：“尖刀連連長嶽靖向您報告……”

後邊的話聽不清了。老人家嘴角訥訥著，一臉嚴肅，手臂慢慢落了下來。

“爸爸！”

“爺爺！”

“嶽爺爺！”

大家叫喊著。

“兄弟，好兄弟。”常闊海摸著嶽靖的右肩，輕聲說，“好樣的，兄弟，來，咱哥兒倆再喝一杯，喝一杯，啊？”

“伯父”“爺爺！”常林和誌堅把老爺子勸到一旁坐下。

三位來自酒泉基地的軍人整理好軍裝，立正脫帽，眼含熱淚，一齊向嶽靖將軍敬禮。

此時，北京城已經豔陽高照，開始了新的喧囂的一天。若蘭不停地抽泣著。誌堅他們來到窗前，品味著這不尋常的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北冰洋邊的雁棲湖上嬉戲，眨眼間，他們見證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眼前的繁華讓沙漠狼的故事顯得遙遠，卻讓人無法忘懷。

嶽勇的父親對常闊海說：“伯父，我爸交代說，他走後要安葬在戰友身邊，回酒泉和張將軍待在一起，守衛那個地方。您看！”

常闊海拿起紙條，看著上邊的字，點點頭說：“嗯，也好，也好，好去處，好去處！”

若蘭輕聲問誌堅和誌斌：“為什麼不在北京？”

誌堅咬咬嘴唇說：“因為沙漠狼，因為愛。”

“因為戰友在那兒，一輩子，魂兒都在那兒。”誌斌說。

怕常闊海過於傷心，在嶽勇等人勸說下，常林、蕭逸群陪著老人家來到了醫院頂層，一群人乘一輛十人座的飛行汽車，向翡翠山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