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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狼的故事

R國“海燕”空天飛機拔地而起,迅速鑽入雲層,冒著白光向北京飛去。這是特快超飛,隻需40分鐘就可以到達北京的機場。淩晨3點鐘,他們下了空天飛機,叫來一輛飛車,往玉淵潭協和醫院趕去。

若蘭說:“我們來得匆忙,沒來得及帶禮物,總不能空手去看爺爺啊!”

“沒關係的,咱們進去吧。”嶽勇說。

“你和誌斌先進去,我們一會兒就來。”誌堅說。

誌堅和若蘭喚出智能訂貨係統,在空中立體投影中挑挑揀揀,挑了一個大花籃和一些營養品。3分鐘後,東南天空中像照明彈一樣飛過來一團物體,近了打開一個降落傘,落在他們身邊。這是目前流行的指尖物流係統,基本覆蓋全國,大城市尤其方便,城市上空有一個個空中基地,像星係一樣輻射一片片區域,用戶通過物聯係統訂貨後,基地會迅速配套,然後從高空投送各處,像20年前軍需空投一樣,隻是更安全、更便捷。

誌堅和若蘭拿著東西進到醫院裏來,在導引機器人的帶領下,來到了11層特殊病人護理區。病房分裏外間,外間坐了一屋子人,嶽勇的爸爸媽媽在裏間守護,常誌堅的爺爺常闊海、爸爸常林、母親胡靜,還有穿軍裝的3位中年首長低聲談論著、感歎著。嶽勇、嶽勇的姐姐和誌斌3個人站在窗邊聊著天。

大家的目光投到了誌堅和若蘭身上。

“爺爺,爸,媽,嶽虹姐,你們好!嶽爺爺怎麼樣了?”誌堅問完又說,“這是若蘭,我同學。”

若蘭抿嘴笑了一下。誌堅的媽媽胡靜慈愛地拉著若蘭的手說:“好孩子,麻煩你了。”

“不麻煩,阿姨。聽誌堅說起嶽爺爺的故事,我很想見見他。嶽爺爺好點了嗎?”

若蘭聲音甜美,舉止端莊,頓時贏得了幾位老人的歡心。

大家走進裏間看了看,白色病床上,有一位幹瘦的老人閉目不醒,周邊各種監護儀器顯示著微弱的生命跡象。

“爸爸,你孫子阿勇來看你了!睜眼看看吧!誌堅、誌斌也來了,你不是惦記他們嗎?”嶽勇的爸爸拉著老人的手說道。

可是老人家一動不動。大夫示意大家暫且回避,說:“讓他先休息一會兒吧,等他醒過來再說。”

大家隻好出來。老爺子常闊海說:“我的三弟啊!唉!”說著說著有點哽咽了。

穿軍裝的首長好奇地問:“常爺爺,您怎麼叫嶽將軍三弟呢?”

常闊海一捋白須說:“說來話長。好吧,給你們講講吧。”

若蘭瞪大了眼睛,爺爺開始講故事了。老人家目光頓時變得閃爍、驚恐,仿佛刹那間又置身於大漠戈壁。

“1954年,我剛從大學畢業,被組織分配到西北工作。我和你們嶽爺爺就是在大西北認識的,我們遇見了狼,然後又結拜成了兄弟。”老人喝了一口茶,手顫抖著,心情有點激動。

胡靜給他添了點水,關切地說:“老爺子,慢慢講,別太激動啊。”

透過常老先生的眼睛,大家仿佛看到了狼,顯然不止一隻,而是一群狼。若蘭隻見過動物園裏的狼,像寵物一樣。她極力想象著什麼樣的狼讓常老先生這麼驚恐。

“好,別吵著三弟。不,不!是時候回憶一下了,讓他聽見了更好!”常闊海臉朝裏間,高聲說道,“三弟,我們敘敘舊!嶽靖,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你挺住,我常闊海敬你!”說著,喝了一大口茶。

聽到這裏,一屋子人除了詫異的於若蘭,全都滿眼含淚。

若蘭更加好奇了,是什麼樣的交情,讓這位百歲老人如此激動,如此豪邁,讓這兩家人這麼動情!

常老先生大聲講起來。

“那是1954年,我大學畢業後,服從組織安排,到西北工作。我心想,到西北什麼地方,組織怎麼不說呢?綠皮火車從北京出發,經過鄭州。好想回老家河南長葛看看啊,可惜一別就是15年!車又向前走,到西安停下了,我心想,西安不錯啊,有大雁塔,還有我早就想吃的褲帶麵。可是麵沒吃上,車又向前走了,走了三天兩夜,到了蘭州。”

“什麼?當時的火車這麼慢?!”一位軍人問。

“45千米每小時,已經算快車了,小夥子。我們在蘭州停了好久,換了軍車往前走,又走了三天兩夜,看到了祁連山,我們嘗到了當地的甜瓜。到了酒泉,這裏離嘉峪關不遠,這下該落地了吧?哪知道我們坐上汽車來到了一個叫清水的小縣城,又換上了悶罐車,向戈壁灘深處開去。”

“爺爺,悶罐車啥樣?”若蘭問。

“悶罐車沒有窗戶,像個罐頭。晃晃悠悠又是一天,走過300多千米戈壁,終於來到了東風基地,也就是今天的東風航天城。”

“爺爺,我一直好奇,你們怎麼不問問分配到哪裏工作啊?”誌斌問。

“傻小子,你們生在蜜罐裏,哪裏知道當年的形勢。當時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成立,那麼多人流血犧牲才換來咱們國家的和平。我夠幸運的了,從河南老家考上了大學。我們那時的大學生,全部立誌做拿筆杆子的戰士,祖國需要是第一位的,組織說了是保密任務就堅決不問,哪像你們,挑挑揀揀的。”

一番話說得幾位大學生麵麵相覷,誌斌、誌堅同時吐了吐舌頭。

“爺爺,那裏當時什麼樣?您喜歡那裏嗎?”若蘭問。

“剛下車時挺高興的,很快就有點後悔了,再往後時間久了,倒是建立起感情了。”老人的目光中閃出一絲笑意、一股豪情。

“張將軍親自率領一萬官兵對我們這批大學生列隊歡迎。這批官兵是來建設東風航天城的。現在知道任務了,我們要試驗中國的導彈和原子彈。”

“兩彈一星!”若蘭讚歎道。

將近百年之後,“兩彈一星”四個字仍然是中國人心中熠熠生輝的豐碑。

“對!當時條件很苦。基地那裏風沙很大,地麵還沒有建房子。夏天可以用帳篷,入冬可就受不了了!隻能像狗熊一樣挖地洞、躲地下,我們叫它‘地窩子’。住倒不算什麼,主要是吃的東西太差,後來食物也變得緊張。不過,我們科技人員是特殊保護對象!張將軍向中央反映了情況,於是,中央緊急調來一批救命的糧食給養。”

誌堅、誌斌、若蘭他們是大人們追著喂食長大的一代,無法想象人沒飯吃是什麼感受。裏間的病床上,嶽靖的手指動了一下,大概他一直能聽見外邊的人說話。

“當時,咱們國家試驗成功了第一枚國產導彈‘東風二號’,然後要彈箭合一,用國產導彈發射原子彈。我們要先勘探彈著點,就是在這次任務中,我見到了嶽靖兄弟。”常老先生看了看嶽勇他們。

“兩輛軍車上一個排的戰士護送我們向戈壁深處走。戈壁灘沒有太大起伏,但沒有路,很顛簸。嶽靖是抗美援朝英雄部隊尖刀連連長,我和他坐在一起,旁邊坐著鄧先生、孫博士。”

常誌斌第一次聽爺爺這麼詳細地講這個故事,驚問道:“還有鄧先生嗎?孫奶奶我是知道的。”

“對!鄧先生、孫博士都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我當時是鄧先生的助手,我們要安放彈著點標識,布置方圓50千米的測量裝置。打一發原子彈不容易啊!不具備原子彈的導彈投射能力,就稱不上大國!這個任務至高無上,是國家工程,我們哪裏還顧得上生活上的一點點艱苦!所有人都在拚命工作,條件雖然差,但進步很快。

“嶽靖和我們在車上大聲說著話,車後沙塵揚得高高的。戈壁灘的晝夜溫差有50攝氏度左右。連續忙了三天多,我記得很清楚,9月24號,我們在爆破中心西北方向20千米處布好一批實驗裝置,汽車拋錨了!大家都緊張了,因為這一帶有狼群。從那裏趕回基地,正常開車需要五天時間!

“記得那天日落很美,有一大片火燒雲。我們技術人員計劃日落前安排好最後兩個實驗觀測點,嶽靖大聲反對,說這樣太危險了,天就要黑了,而我們又必須徒步過去。

“大家都清楚有危險,基地周圍就有很多狼,天黑之後都不允許外出的。可是不按時完成探測點安置任務,整個項目進度就要改變。再困難、再危險也不得不搶時間了。我們穿過灌木叢,扛著裝備,在戈壁上走出去兩千米地,速度比原先預計的慢了很多。大概那個時候,有人遠遠看見一隻狼站在沙丘上。天上的月亮越發明亮了,安裝完測試裝置,我們抓緊往回走。有位戰士一指遠方說:‘看,那是什麼?’大家都看到了,那是一片亮亮的狼的眼睛,就這麼突然發現了一大片亮亮的眼睛,然後我們聽到了頭狼的號叫聲。有人叫道:‘不好,後邊也有,天啊!’

“我當時腿都軟了。嶽靖輕聲說:‘聽我命令,上刺刀,全體戰士圍住科學家,以作戰編隊撤離。’

“我們盡量小心不弄出大的聲響,快速走過一團團灌木,但腳下的聲音在夜裏聽得很清楚。離汽車隻有300米遠了!狼發現了我們,頭狼一聲長嘯,狼群立馬向我們撲來,一對對亮點很快變大,大得像閃光燈,一個個黑影向我們撲來!

“搏殺開始了!31名戰士把我們三人緊緊圍在中心,邊戰邊退,剛才還靜悄悄的戈壁,這時殺聲大起,狼在嚎,人在喊,混成一團。戰士們用刺刀挑翻一隻隻惡狼,不時響起槍聲。

“嶽靖大喊:‘節省子彈!’外圍的戰士們用刺刀刺,中間的開槍掩護。惡狼一隻隻倒下,但狼越來越密集,把我們圍了起來。突然有一隻狼猛撲上來,一位戰士倒下了,他被狼咬著腿,在地上翻滾著,慘叫著。‘大勇!’旁邊的戰友衝出去營救,好幾隻狼撲上來!大勇和救他的戰友眨眼間被咬死了!嶽靖舉槍‘啪!啪!’打死兩隻撲到近前的惡狼,大聲喊:‘保持隊形,不準擅自出列!’

常老先生此時淚流滿麵,一屋子人聽得頭皮發麻,猶如身臨其境。

“我和鄧先生拿起實驗用的鋼管也想上前戰鬥,嶽靖一聲怒吼:‘你們幹什麼?我說過,隻要我們在,你們誰也不準上前!這是命令!別讓我們分神了!殺!殺!’

“這是命令,鐵的命令!31名戰士出發前,張將軍親自下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確保科學家安全!這支從朝鮮戰場下來的英雄連隊,在用血肉之軀保衛我們幾個人,而我們沒有資格參與戰鬥,我們的戰場不在這裏,隻能咬著牙,觀察周邊。

“31個人啊,十幾分鐘犧牲了一半!一樣是年輕人啊,他們被狼群撕得血肉橫飛,那慘叫聲,讓我,讓我,讓我現在還做噩夢。但站著的人沒有時間害怕,也不能退縮。戰士們大聲吼著,每人200發子彈很快就耗盡了,可狼至少還有100多隻!

“拚到最後,隻剩下8名戰士圍著我們了。頭狼一步步逼近,最後一顆子彈打歪了,沒有傷著頭狼。狼群傷亡慘重,就是不肯退去。站著的人除了我們3個人,每個都受了傷。我舉著最後一個火把。身邊又有兩名戰士倒下了!這時,嶽靖仰天長嘯,把狼群嚇得停了下來,他大聲喊:‘來啊,衝我來啊!保護好他們!’他對身邊幾名戰士說。

“頭狼與嶽靖四目相對。隻見嶽靖大吼一聲,向正在示威的頭狼奔去。突然,一隻好大個頭的狼從後邊撲到他肩膀上,張開大口正要咬下去,嶽靖大吼一聲,回頭一刺,正中那隻狼的咽喉,嶽靖的肩膀同時被抓得血流如注。狼群嚇著了,倒退著。隻見嶽靖跳過半米高的岩石,向頭狼殺去。狼群注視著人與狼首領間的決鬥,主動拉開了距離。那頭狼從高高的岩石上奔下,彪悍異常,5米,3米,1米!他們在迅速靠近。

“頭狼伸出前爪,高高躍起,嶽靖猛地一個下滑,刺刀就這麼上揚,從狼爪下滑過。嶽靖此時右臂、右肩血流不止,他大聲咆哮著站起身來。頭狼蹣跚著調轉頭來,眼睛裏凶光畢露,狼群一起號叫起來。嶽靖站起來又是一聲長嘯,再次向前奔去。

“方才一個回合,頭狼腹部已經嚴重受傷。嶽靖雙刃齊揮,一刀斬斷頭狼前腿,一刀刺向頭狼脖子。頭狼在他手中哀嚎一聲,低下了頭。‘啊!來啊!’嶽靖抓著頭狼的屍體,像獅子一樣大聲吼著,嚇得狼群紛紛後退。”老爺子的吼聲把大家嚇了一跳,“我們一齊大吼起來,嶽靖把頭狼拋向狼群。幾隻老狼拖著頭狼的屍體,哀嚎著在黑夜中撤去。”

常老先生一口氣講了這麼多,喝了口茶。

“我永遠忘不了這一幕。‘快上車!’嶽靖用顫抖的聲音喊著。在最後兩名戰士的保衛下,我們含淚來到車邊。

“‘你們受傷了,你們先上。’鄧先生說。

“‘不!鄧先生,你們快上車,快!’嶽靖聲音嘶啞著說不出話來,跌倒在地。‘連長!’一名戰士趕忙來扶。嶽靖用手指指我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是!’那名戰士一敬禮,哭著喊,‘請先生上車!’

“我們全哭了,先上了車,又趕緊把嶽靖抬上來。‘你們快上來!’我們喊。

“僅存的兩名戰士顫抖著喊:‘不,我們守著下邊,還有,還有戰友們!’

“嶽靖用微弱的聲音說:‘保持隊形,不要分開!’說完就昏過去了。

“‘是!’兩名戰士齊聲回答。

“狼群遠遠圍著。遠處不時傳來戰友的呻吟聲。我們一個個滿臉淚水,兩名戰士守著車前車尾,不敢遠離。此時天亮了,狼群終於消失了,我們跳下車來。

“‘回去!’車後那名戰士用微弱的聲音說,而另一名戰士已經站不住倒下了。”

屋內一片沉寂。停了一會兒,常闊海擦擦眼角,略微平定一下情緒,接著說:“我想告訴你們,這是發生在我身邊的真事兒,不是故事。那天的朝霞特別美,美得,美得讓人心疼。這會兒看清了,我們周圍散布著幾十名戰士,遺體殘缺不全。我們哭著把他們拖到一起,還有人奄奄一息。‘快來人啊!快來救救他們!’你們的孫奶奶大聲喊著,昏過去了。車上的救護用品沒法救他們的命,血一直在流,流了一地。”

老人家大哭起來,又說道:“有十幾位戰友在天亮的時候,流著血,呻吟著,慢慢、慢慢地走了!走了!”常闊海嘴唇顫抖著站起來,指著窗戶外。

“爸,爸,您別激動,別激動,坐下吧!”兒子常林滿臉淚花,抱著老父親重新坐下。

若蘭擦擦眼淚,顫聲問:“爺爺,後來怎麼樣了?”

常闊海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常林低聲說:“31名戰士,隻活下來兩人,其他人直接、間接犧牲,兩天後他們獲救。你們嶽爺爺命真大,昏迷5天後,終於醒過來,他發著高燒,可第一句話還在說:‘保持隊形,保持隊形,不要分開!’”常林說著也哽咽起來,平靜了一下,他接著說:“酒泉公墓有一塊地方,安放著29名戰士的遺體,我去過。”

後來,常闊海、嶽靖和另一名活下來的戰士結拜為兄弟,常闊海最年長,嶽靖最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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