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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那時候
俞白樺

家務活

妻子發覺我最近比較反常:修理家具,整理書房,大堆大堆丟掉多餘的東西,買菜做菜,上屋頂堵漏等等,忙個不停。原本“懶惰成性”的老公,怎麼突然勤快了許多?

其實,“懶惰”真不算我的本性,原本的我還是挺能幹的。

我和弟弟會幹家務活,都是小時候被爸媽所逼。“文革”那些年,我們結束了學校的寄宿生活,好幾年都待在家裏不用上學。爸媽覺得我們閑著也是閑著,於是,家裏的活大都叫我和弟弟分工幹。

我的主要任務是:蒸飯、買菜、打開水、拎井水、生煤爐。弟弟的主要任務是:倒痰盂、洗碗、拎水和一些我不想幹的活。當然有時兄弟倆也合著幹,特別是拎井水,那是最累的活。

一家四口,一人一個鋁飯盒,每個飯盒上都有我用釘子敲出來的名字,便於取飯時辨認。蒸飯的米得從家裏帶去,多少數量是有限定的。那時正值我們兄弟倆長身體,我的米是半斤,弟弟稍少,爸媽各六兩(老秤一斤為十六兩)。食堂買的菜肴量少且沒多少油水,平時又沒零食吃,所以飯量都奇大,如果不是定量的限製,再加幾兩米也能吃下。每月的菜金有限,我得合理安排夥食費,免得前吃後空。出飯時,阿堂師傅把幾百個滾燙的飯盒往外拋,我得瞪大眼睛尋找,稍不留神盒飯就壓到下麵找不著了。那些飯盒沒過幾天都會被摔得不成樣子,我便用榔頭把它們敲平整。就這樣一日三餐,拎一個竹籃,下麵是飯盒,上麵是幾碗菜,天天如此。

買了早飯就去食堂打開水。打開水憑票,一分錢一瓶且限量,我家是一天四瓶。開始我隻能拎兩瓶,所以和弟弟一起去打,或分兩次去。後來可以一手拎兩瓶了,就一個人去,這也是鍛煉臂力的活。

最辛苦的是拎井水。那時沒有自來水,洗刷都在學校北麵的小河裏。那是河槽頭,死水不幹淨,家裏吃的、洗的大都用井水。我家離食堂門外那口井有大半裏路,還真累人。那口井用的人多,井水離地麵往往很深,打起水來也很吃力。每次拎著兩鉛桶水已經夠重,而且還要小心翼翼地防止晃出。後來想出個辦法,拾兩張梧桐葉放在水麵上,就不會晃出了,快到家時就把葉子丟掉,免得爸說不衛生。拎水是兄弟倆的事:一般每天兩次,有時則更多。

寒暑假和星期天,我得生煤爐。煤球憑票,要去東門煤球廠挑。排隊時,還要注意眼前的那堆煤球是不是煤屑太多,不行就重新去排隊。生煤爐的柴火要到學校的角角落落去撿,也有從西門買來的柴爿,用從仙居老家帶來的那把帶鉤的柴刀劈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生煤爐也是一門學問,既要省柴火又要省煤球,開始很難,生多了就輕而易舉了。假如第二天還用,到了晚上還要用濕的煤粉封起來,中間留一小孔,等第二天早上再打開。這樣,比重新裝煤爐來得合算。煤球的粉和沒有燃盡的煤球核,積累到一定數量後,就摻著水搓成球狀,在太陽下曬幹後繼續用。

我還喜歡跟著媽學做菜。媽雖高興,但還是會死盯著,怕我用油大手大腳。那時每人每月四兩菜油或棉籽油,用油可得小心翼翼,放在今天,可能還不夠一天的用油量。直到今天,我切菜和烹調的基本方法還是媽教的那一套,所以我做的菜爸媽都喜歡吃。

相比較,弟弟的活就比較“下手”了。早上先去廁所倒痰盂,再去小河裏洗刷幹淨。洗碗也以他為主。冬天洗碗可是件苦差事,兩隻小手常常凍得像紅蘿卜,還常常生凍瘡。不過洗碗也有趣事,那些殘羹會引來許多花花綠綠的小魚,把竹籃沉到水下,常能兜住幾條。

自己的衣服也常常是自己洗的。上街打醬油、買米醋,給爸買香煙、火柴,自然也是我倆的事。

我們兄弟倆還幹過縫麻袋的活。那些年失學在家,媽便托學生家長在下房頭麻袋廠搞到了一本縫麻袋的折子。從學校到下房頭有兩三裏路,挑著幾十斤的麻袋片和完工的麻袋可不是件輕鬆的事。開始,我們是咬著牙硬挺,兩隻肩膀都磨破過皮,一到晚上腫得發燙。後來就不覺得累了,肩上居然磨出了繭。麻袋是有交貨日期的,拿到家裏就得沒日沒夜地縫,僅僅為了賺一點點加工費。不過積少成多,爸說,有一年暑假全家去仙居老家的盤纏,就是我們縫麻袋賺來的錢。

現在回想起來,能做家務活其實很不錯。不但增加了許多生活的常識,還鍛煉了我們吃苦耐勞的意誌,對我們以後的獨立生活和小家庭是絕對有利的。弟弟曾經拿下過全縣的標槍冠軍,我的“手榴彈”若不是臨時由五百克增加到了七百克,以至於三次都出界,也是可以在縣運動會上拿到名次的。我們把這些都歸功於兒時的拎井水。之後能順利地度過各自在工廠、農村和部隊的生涯,都和小時候幹家務活得到的磨煉有關。

如今的孩子金貴,大多是飯來開口衣來伸手,很少會有我們過去的那段經曆,所以,在日後的生活中自理能力相對就會差些。這也是生活富庶帶來的後果,雖說可以避免,但做起來談何容易。

2015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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