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向朝顏恍了神,還是鴛鴦推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
“臣女向朝顏,叩見皇後娘娘,見過貴妃娘娘,見過兩位殿下。”連忙行禮。
“免禮,平身吧。”落座的皇後娘娘雍容大度的抬了抬手,麵上看不出喜怒。
但看向朝顏的眼神,分明不悅。
徐貴妃便直接多了,坐在上頭高高在上地往這邊看了眼,陰陽怪氣地道:
“四小姐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此明眸皓齒天生麗質,不怪得能讓年輕男子魂牽夢縈,念念不忘。”
陰陽怪氣,酸不溜秋。
今日是為四殿下與六殿下選妃,皇後卻給向朝顏這個老姑娘發了帖子,這讓徐貴妃心中十分惱火。
雖然都知道是六殿下眼光不好中意於她,不幹四殿下的事,但提起來總叫人膈應的厲害。
皇後她是斷然不會招惹的,有火自然隻會撒到向朝顏身上來了。
“......”六殿下司徒鈺不悅皺眉。
正要替向朝顏說話,她卻衝他搖搖頭,示意他莫要輕舉妄動。
這一幕讓坐在鳳座的皇後直皺眉。
向朝顏上前兩步,端正的向徐貴妃行了個禮,“臣女何德何能讓貴妃娘娘如此盛讚。”
“貴妃娘娘頭上的這兩支六尾鳳釵貴氣逼人,身上的這身織錦舉世無雙,萬金難求。世人皆知貴妃娘娘深得的陛下偏愛,在貴妃娘娘麵前,臣女如何敢當這魅君心的罪名。”
徐貴妃今日穿的是一身仿織錦的彩染絲綢三重衣廣袖宮裝,錦繡華麗,裙擺曳地。
發髻後腦簪著的一雙金鑲玉的六尾鳳釵貴氣逼人,左右兩鬢又都各別了一隻鳳凰流蘇金步搖,更添錦繡華麗。
可仿織錦的彩染綢子本是江南進貢的貢品,染色工藝極其繁複,能工巧匠日夜鑽研了三載,才得了那麼幾匹,當真是萬金難求。
皇後也才得了一匹賞賜,至今還放在庫房裏小心存著舍不得用。
貴妃卻直接給做成了如此繁複的宮裝,穿出來招搖。
這是打的誰的臉?
她就差指著徐貴妃的鼻子說她才是魅君心的巔峰了。
何況,六尾鳳釵本該是皇後的專屬,是那年徐貴妃借著小產向陛下吹了枕邊風才得來的殊榮。
所以此話一出,徐貴妃猶如被人一巴掌呼在臉上,臉都青了。
“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嘲諷本宮!”
“臣女不敢。”向朝顏從善如流的低下頭去。
“向四小姐膽大包天啊,不將徐貴妃放在眼中便罷,你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裏麼?!”
皇後娘娘的眸子一壓,眸光眼神異常鋒利,像是能把人剖開。
“臣女不敢!”向朝顏雙膝跪了下去。
剛剛還想要發作的徐貴妃也瞬間老實了,壓根兒不敢去看皇後的臉色。
“......”
一時間,禦花園中死寂一片。
落針可聞。
徐貴妃今日如此的派頭,便是連皇後都自愧不如。
平素她便仗著陛下的寵愛,無法無天慣了,大家也都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
可在今日這樣的場合中被向朝顏一語道破,情況就大有不同。
最難堪的,自然也不會是徐貴妃。
而從方才開始,四殿下便未置一詞,更像是個瞧熱鬧的。
“......”司徒鈺難以置信地看著向朝顏,不敢相信這話會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向朝顏苦笑,“......”
對不起,阿鈺。
事已至此,你我終究是不可能的。
那皇後這裏,便索性得罪個幹淨吧。
徹底絕了你的念想,你才能好好的。
“向朝顏,你抬起頭來。”皇後娘娘沉聲道。
“臣女在。”向朝顏徐徐抬起頭。
皇後定定凝視著她,意味深長:“向朝顏,妄議貴妃,實屬失德。你方才說那番話可是想清楚了?”
“母後,四姑娘她不是那樣沒有分寸的人......”司徒鈺忙要為她辯解。
“讓她自己說!”皇後的眼神冷了幾分。
鈺兒身為嫡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如何能娶向家四姑娘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
“回皇後娘娘,臣女想的很清楚了。”向朝顏答的斬釘截鐵。
“承蒙殿下厚愛,可臣女是向家女兒,不願意伏低做小。”
向朝顏徐徐說著,朝司徒鈺鄭重拜下去,“六殿下,此前是臣女不自量力,癡心妄想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往後,不敢了。”
司徒鈺震驚地往後退了退,“朝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伏跪在地,向朝顏眼眶都紅了,努力克製自己不哽咽,“朝顏身子不適,還請皇後娘娘與殿下允許朝顏先行告退。”
皇後淡淡道,“本宮允了。”
“母後......”
“這麼熱鬧啊?看來本王來的正是時候。”
六殿下剛要說話,另外一個高冷的嗓音便從門口那邊徐徐傳來,打斷了他。
冷冽而清寒,在這夏日裏都能令人聽出一身寒意來。
是他來了!
伏跪在地上的向朝顏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眾人齊刷刷循聲望去。
向朝顏跪在地上不敢動。
便見戴著半截和田玉雕麵具的男子,紫袍加身頭簪玉冠,在眾多仆從宮人的簇擁下徐徐走來。
藍紫色的圓領袍在腰上束了玉帶,隨著步伐走動間自然擺動,頎長挺拔的身姿宛若鶴立雞群。
漆黑如墨的瞳眸一掃,睥睨天下的氣勢渾然天成。
這位西夏的昭文太子,八歲時便送到京都來由陛下親自照看撫養,迄今已逾十年。
但他生性薄涼淡漠,從不與任何人親近,身邊甚至沒有伺候超過一年的下人。
加上從他來到京都那天起,臉上的和田玉雕麵具就不曾摘下來過,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於是暗地裏有人在傳,他麵具下的麵孔極其醜陋,為人暴虐無道,對下人極其苛刻,以致於在太子府伺候的下人都膽戰心驚,壓根兒不敢久待。
“參見太子殿下。”眾人齊齊行禮。
連貴妃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都不必多禮,起來吧。”
眾人猶豫了一下,才敢起身。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皇後對他也素有忌憚,雖未起身,卻也客氣起來。
“聽說皇後娘娘要替兩位殿下選妃,本王便想過來湊個熱鬧沾沾喜氣。”
宇文徹說著話,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終於落在起身都比別人慢了半拍的向朝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