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笙居,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屋子裏掌了燈,剛邁步進去,我就看到一個男人坐在偏廳喝茶。
這是二十七歲的季宴禮。
當年母親為我尋摸親事時,我偷偷見過季宴禮,翩翩狀元郎,不會出錯。
但若是知道了季宴禮早就有了孩子,我絕對不會嫁到季家。
我看向站在季宴禮身後的女子。
季府上下誰都知道,這個女子是季宴禮身邊最得力的管事,人人都尊稱一聲何媽媽。
上輩子林家垮了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子就是季子安的親身母親。
四年前,季宴禮將季子安三姐弟帶回家時,親口告訴我,他們的母親已經死了。
而那時候,我的孩子剛剛夭折,而季子安三姐弟也沒了娘,自然而然就養在了我的名下,喚我一聲母親。
為了不讓林家生出嫌隙,為了讓外室之子成為嫡出,為了讓我盡心盡力養孩子,我被欺瞞了這麼多年。
“夫君。”
我淡淡開口,喚了一聲。
新婚之後,季子安就再沒進過我房間。
最初我懷有身孕,還感謝丈夫體恤。
後來一夜夜,一年年,我盼不來丈夫的身影,漸漸便死了心,將所有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
如果說季子安一手導致了林家的滅亡,那麼,我人生的悲劇,就是從季宴禮開始。
“夫君是為了子安的事兒才來?”
我麵色清淡的詢問。
我在桌邊坐了下來,冷聲道,“子安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夫君覺得我不該罰嗎?”
聞言,季宴禮有些驚詫。
“夫人自然該罰。”
見季宴禮不說話,站在他身後的何媽媽開口道。“隻是這剛剛入春,夜晚冷,二少爺身子骨又弱......”
話沒說完,我一記冷眼便飛了過去。
“在我們林家,主子說話,下人若是插嘴,那是要掌嘴的。”
“何媽媽也是關心子安。”
季宴禮開口,“子安確實是錯了,跪兩日祠堂,必能想清楚事情關鍵,我來說希望夫人莫要讓林家知曉此事。”
我喝了口茶,嘴角含笑。
“夫君放心,我都知道。”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何媽媽叫什麼名字呢。”
何媽媽低眉順眼,“奴婢不過一個下人,賤名汙耳,不好叫夫人知曉。”
“何媽媽還不到三十歲吧,聽說還未婚配?”
我繼續盯著何媽媽,“我這兒到有一門好親事。”
何媽媽連忙弓著身子,“奴婢惶恐。”
“奴婢八字不好,這輩子不會嫁人,而且年紀大了,早斷了這方麵的念想,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領了。”
季宴禮站起身,“還有公務要忙,我就先走了,夫人也別累著自己了。”
看著他們二人一前一後走出玉笙居,我眯起眼睛。
我能感覺到,何氏沒有成為主母的心思。
任何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生兒育女,想方設法留在這個男人身邊,怕都是想成為正妻吧。
為何這個何氏甘願為奴為婢,且沒有一絲怨言。
我上輩子臨終前一直在為林家的事奔走,從未仔細想過何氏的身份。
重來一次,不能這麼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