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就像是在一個內裏暗潮洶湧而表麵還堪堪維持著平靜的湖麵上扔下了一顆石子,霎時激起了千層浪。
在場的人都炸開了鍋,看向他們三個當事人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虞罌也怔了一下,抬眸,卻正正好對上了陸時衾瞥過來的目光,搭在腿上的手指頓時攥在了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下意識有些抗拒聽到陸時衾的回答,因為無論是從家世還是情感來看,陸時衾都不可能會娶她。
論家世,她雖然是沈家的大小姐,卻早已有名無實,隻能投靠姑媽沈俞如,借助陸家的名聲來維持一份虛假的體麵。而陸時衾身為陸家未來的掌權人,要的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
論情感,她深知,陸時衾的心裏一直都有一個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傳聞他的房間密室裏掛滿了那個人的照片,而她於他而言,不過是一紙合約的“床伴”,飲食男女,不作愛情。
縱使這些理由是再客觀不過的,但要是從陸時衾的口中說出來,和直接將她僅剩的尊嚴遮羞布扯下踩在腳底又有什麼分別?
看著虞罌緊張的樣子,陸時衾收回了目光,瞥向咄咄逼人的喬璐,冷聲道:“我護的,是陸家的顏麵。”
果然,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在護她。
這一瞬間,喬璐看向虞罌的眼神裏多了幾分不屑和嘲諷,她就知道,陸時衾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女人放棄和她的聯姻?剛才她就是故意挑起這個話頭的,就是想讓這個自不量力敢勾引她未婚夫的女人好好瞧瞧,什麼叫做現實。
虞罌心裏默默翻了一個白眼: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男人。但即使心裏是這麼想,她表麵還是膽怯得像一隻鵪鶉,隻不過,在側目之際,給沈俞如投去了一個微末的眼神。
沈俞如停頓了一下,又很快反應了過來,接過了話題:“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喬小姐,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
沈俞如將地上那枚珍珠耳飾撿了起來,對喬璐微笑道,“這枚耳飾,其實是我的。”
“什麼?”喬璐皺了皺眉,似乎是沒有想到沈俞如橫插一腳進來。
陸時衾也側目看向了沈俞如,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前幾日我和時衾的父親一同去了你們的婚房,想著看看你們還有什麼缺的,也好盡快置辦齊全,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少了一隻耳飾,現在想來,應該就是不小心掉在那裏了。”沈俞如解釋道。
站在祭台下的陸時衾的父親陸川也點了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那為什麼另外一枚耳飾會出現在她的手裏?”喬璐指著虞罌,不依不饒地質問道。
聞言,沈俞如麵露歉意:“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那個耳飾了,想著讓小虞拿著這個剩下的再去定製一對一模一樣的,卻沒想到讓你誤會了,實在是抱歉啊。”
“可你剛才為什麼不早說——”
“剛才喬小姐情緒這麼激動,我也插不上話不是?”
沈俞如一番話再加一個反問,直接就將喬璐堵得死死的,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了,隻能站在原地幹瞪眼。但事已至此,喬璐也不想讓人繼續看笑話,憤憤地跺了一腳地板,瞪著虞罌:“這次算你走運,但要是妄想勾搭時衾,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說完,一屁股將虞罌給擠走,並站在了沈俞如旁邊的位置。
“喬小姐這是?”沈俞如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身為時衾的未婚妻,以後當然是要嫁到陸家來的,陸家祭祖,我難道不能站在這裏嗎?”喬璐輕哼了一聲,輕蔑地睨了虞罌一眼,“倒是她,一個上趕著攀附陸家的外人而已,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擋我的道?”
“你——”沈俞如哪裏想到喬璐的嘴皮子會這麼刻薄,正要發作,卻被虞罌按住了手背。
隻見虞罌微微笑了笑:“喬小姐說的是,而且,喬小姐今天盛裝打扮,甚是心誠,我當然不能擋了喬小姐的道。”說著,乖巧地讓開。
“這還差不多。”喬璐傲嬌地撇了撇嘴,繼而挺直了身體。
然而下一刻,虞罌又開口問了一句:“喬小姐脖子上戴著的項鏈真好看,是典藏款嗎?”
不知道虞罌怎麼會突然扯出這個話題,喬璐停下了步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卻又很快被得意代替,勾了勾唇角:“那當然,而且還是頂級限定款,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買得起的,你要是想要,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語氣裏滿是不屑,喬璐篤定了以虞罌的身份財力,不可能買得起這樣的奢侈品,貿然挑起這個話題,不僅討好不了她,反而還多了一個被她羞辱的話柄。
喬璐心裏暗笑虞罌愚蠢。
“我沒有想要買。”虞罌眼裏神色平淡如水,“隻是有些好奇,這項鏈,據我所知,應該是國際有名的品牌佩斯洛吧?”
“你倒是識貨。”喬璐輕哼了一聲,神情甚是傲嬌,她喬璐自然是戴什麼都是最奢侈的。
看著喬璐那高傲的樣子,虞罌彎了彎唇角,繼而話鋒一轉:“不知道喬小姐知不知道,這款項鏈,是佩斯洛十年前聯合林曼設計師推出的。”
林曼這個名字一出現,在場年齡稍長的陸家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喬璐的眼神裏滿是防備。
“你,你什麼意思?”喬璐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勁,皺了皺眉。
“林曼,十年前險些害得陸家陷入困境的罪人。”陸時衾涼嗖嗖的目光睨在喬璐脖子上戴著的那條項鏈上,“你竟然敢在陸家祭祖的日子,戴著她設計的東西招搖過市。”
喬璐高傲的神情頓時就僵住了。
與此同時,周圍的議論聲漸起,對著喬璐指指點點起來。
“說不定,喬小姐不是故意的呢。”虞罌好心替喬璐解釋,“她應該隻是見識有限,不認得珠寶的品牌而已。”
隻是這“見識有限”四個字咬得有些重,瞬間就讓喬璐變了臉色,嚷嚷道:“你才見識有限!我堂堂喬氏的大小姐,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怎麼可能不認識——”
話音還沒有落下喬璐就立刻閉上了嘴,麵上一陣懊悔。
再看虞罌,在聽到她的話之後,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