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商總共進晚餐一次

沒有人能直視商璟的眼睛超過三秒還不動心。

桑窈任由自己的心跳失序，麵上卻不動聲色，“商總多慮了，沒有的事。”

商璟聞言勾了勾唇。

她話裏的敷衍意味太明顯，但他顯然早已預見，接下來的話得心應手：“既然如此，窈窈，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桑窈心臟驟然停跳一拍。

她的確將商璟的微信拉進了黑名單，早在四年前。

桑窈還記得那天是商璟的生日。

她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他，彼此糾纏一夜，翌日天還未亮她就離開。

臨上飛機前，才敢給商璟發消息——阿璟，我們到此為止。

短短八個字幾乎耗盡她莫大的勇氣。

她怕極了商璟的反應，不等他回複就將他拉黑，整整四年也不敢看那微信頭像一眼。

卻原來他也念舊嗎？微信一直也沒換過。

桑窈的沉默在商璟這裏就像是無聲的拒絕。

他冷笑，語氣到底又失了些風度：“在想什麼？不告而別這種事，你還想有幾次？”

這件事桑窈理虧，辯解的聲音也沒了底氣：“我隻是工作太忙。”

她軟了語氣，垂下眼睫，看上去乖巧萬分。

可她向來口是心非，難保不是來博他同情的手段。

商璟心知肚明，但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窈窈，把我加回來，我不希望每次都是從別人嘴裏知道你的消息。”

他這麼說桑窈才想起來。

她工作起來怕人打擾，習慣靜音。

洛思雨被她帶得也漸漸有了這種習慣。

當天兩人在工作室呆到深夜，早就下班的趙蓉蓉卻火急火燎地趕回來，見到安然無恙地兩個人，才深深鬆了口氣：“窈窈姐，有空回個電話，張總說找您有急事。”

桑窈奇怪地看了眼手機，除去趙蓉蓉的電話，居然還有一百多條未接來電。

桑窈嚇了一跳，趕忙回撥過去，電話那頭的張溱峰明顯鬆了口氣：“也沒什麼急事，就是想問一下，桑小姐今晚不回酒店嗎？”

桑窈莫名其妙，但對待甲方還是有問必答：“電影開拍在即，這幾天都不回去了。”

張溱峰停頓兩秒，像是在和誰報備似的，半晌才繼續道：“那您忙，身體也要緊，早點休息。”

這實在是工作之餘的小插曲，桑窈沒放在心上。

可聽商璟這樣說，也不難猜出那晚張溱峰的電話，到底是受誰的指使。

他們兩個鬧別扭，總牽扯無辜的人進來到底太過分。

況且事情早就過去四年，也該放下了。

桑窈拿出手機去翻黑名單，裏頭孤零零的隻躺著商璟一個人的微信。

商璟自然也看到了，臉上笑容更冷：“隻拉黑我一個？”

這事兒確實是桑窈做得不對。

不能給商璟繼續發揮的餘地，她緊急轉移話題：“商總難得來一趟，不介意的話，我介紹《戒斷》的主演給您認識吧。”

商璟道：“挺介意的。”

桑窈全當沒聽到，拉著商璟的手自顧自往人群裏走。

她的手指軟而纖細，商璟默認了她的動作。

劇組的一群人表麵上和張溱峰聊得火熱，暗地裏投向桑窈和商璟的眼神就沒停過。

眼下桑窈主動走過來，全都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桑窈介紹的第一個人就是慕薇。

或許是出於緊張，又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在交際場遊刃有餘的慕薇此刻看上去竟有幾分手足無措。

等桑窈叫她名字時才恍惚朝商璟伸出手。

商璟沒叫她難堪，及時回握住她的手，但也隻是一觸及逝，轉而去握下一位主演的手。

殘留在掌心的餘溫叫慕薇有些失神。

*

劇組人員普遍年輕，都是愛玩的心性，加上又喝多了酒，最後硬是逼得張溱峰弄出個抽獎活動。

所有人的名字寫成紙條放進紙箱，由張溱峰抽到名字的又自己上來抽獎項。

獎項有好有壞，運氣不好的喝酒跳舞，運氣好的能分到萬元紅包。

後麵還有個特等獎項，張溱峰說出來的時候神神秘秘地朝桑窈使眼色。

桑窈預感不妙，果不其然張溱峰下一把就抽到了她的名字。

桑窈滿臉懷疑地走上前去領自己的特等獎。

打開紙條，上麵赫然寫著——和商總共進晚餐一次。

桑窈：“……”

黑幕也不必這麼明顯。

“罪魁禍首”張溱峰帶頭鼓掌：“桑導果然有福氣，商總的一頓飯可遇不可求啊！”

場下起哄聲一片。

桑窈微笑：“這福氣給您要不要？”

張溱峰緊急避險，當場裝醉：“我果然還是上年紀了。不勝酒力，不勝酒力啊……”

他邊說邊往孫瀟身邊倒，後者眼疾手快攙扶他下台，雙方配合天衣無縫。

“……”

或許來酒吧就是個錯誤，桑窈從沒有像今晚這麼無語過。

她默默走下台，商璟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底難得帶了絲笑意：“晚餐想吃什麼？”

“你也看我熱鬧嗎？”桑窈好氣又好笑，“張總的特等獎拿你開涮，你就不生氣？”

“我看人辦事，隻重結果。”商璟大言不慚，“我倒是覺得張溱峰有眼色會做人，盛世能做到今天，他這個董事功不可沒。”

張溱峰要是在邊上，肯定要感動地痛哭流涕。

莫名其妙的抽獎活動結束，聚會也終於接近尾聲。

一開始就說要走的人硬是呆到了最後，更可恨的是有商璟盯著，桑窈今晚一口酒也沒有喝成。

醉醺醺的一群人走出清吧揮手道別，商璟又提出要送桑窈。

桑窈強調：“我是真的要回工作室。”

“我知道。”商璟替她拉開後座的車門，“送完你我就去機場。”

桑窈一愣：“你要去哪裏？”

她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商璟輕笑：“舍不得我？”

桑窈否認：“才沒有。”

“窈窈。”商璟忽然沉聲喊她，“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一時半會兒誰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桑窈卻直覺不安，後退一步要逃，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捉住。

商璟帶著她不由分說坐進車後座，然後鋪天蓋地的吻又落下來。

桑窈這一刻的再不明白他指的是哪句她就白拿高考語文閱讀理解滿文了。

——你這張嘴說一句我不愛聽的，我就吻你一次。

這麼羞恥的威脅，他居然又一次身體力行地告訴她。

不明就裏的孫瀟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又迅速關上。

桑窈這才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他：“你現在就這麼記仇？”

“記仇。”商璟說得理所當然，“重新說，說你舍不得。”

桑窈的反骨又不合時宜地冒出來。

她冷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回敬他：“舍得舍得我巴不得你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借口想吻我……”

桑窈大放的厥詞突然頓住，因為商璟的手突然落在她額前的碎發上。

生怕他再有動作，桑窈雙手捂住嘴。一雙狐狸眼瞪得極圓，警惕地看向他。

商璟輕歎口氣。

“你說得對，我就是想吻你。”他妥協，“你說走就走，一聲招呼也不打。你沒良心，但也要允許我會想你。”

他說完，指尖勾起她額頭的碎發別在她耳後，不帶情欲的吻輕柔落在她眉心。

有那麼一瞬間，桑窈感覺到被珍重的意味。

桑窈微微恍神，有些分不清他說的是她呆在工作室的這幾天，還是不告而別的那四年。

好在商璟也沒有繼續那個話題，鬆開她後淡淡說：“我出來夠久了，再不回京城一趟，辦公室的合同恐怕要堆不下了。”

身為恒遠集團的執行董事，壓在他身上的工作量多得誇張。

來海城前一秒還在飛機上簽下一份跨國協議，否則也不會零點才下飛機。

一個簡單的投資項目呆了近半個月，秘書辦失去主心骨，急得火燒眉毛，就連老董事長商霆都打電話來催問。

商璟當然不會和她說這些。

這四年他一直在等她認錯回頭，等得失去耐心放下身段主動來遞台階。

眼下不過哄了半個月，算不得什麼。

桑窈這才覺出商璟眉宇間的疲憊。

他人雖出來了，但不過是換個地方辦公，大概也沒多少休息的時間。這次回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著他。

莫名其妙地，桑窈有些心疼。

以至於孫瀟重新上車後，安然無恙把她送回工作室，臨下車前，商璟和她說微信消息記得回，她也乖乖巧巧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