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懲罰,是利息
直到手機鈴聲停止,桑窈才勉強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她接過手機看,是洛思雨打來的電話。
怕她有什麼急事,桑窈回撥了過去,入耳是洛思雨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嗓子的傷是陳亮那王八蛋幹的?”
桑窈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都上金融板塊頭條了好嗎?”洛思雨清了清嗓子,學媒體記者的腔調說:“天娛影業副總陳亮多次利用職務之便潛規則女員工,影響惡劣,致使天娛影業股市懸崖式下跌,其目前已被公司開除並被警方帶走立案調查。”
“恒遠集團強勢發力,進軍娛樂圈勢不可擋!投資盛世三十億後,又將入股天娛影業,天娛股票奇跡回升。”
接連念了兩條新聞,洛思雨開始總結:“能把陳亮的事情短時間內調查這麼清楚的,除了他身邊人也沒誰了。但消息放出來對公司沒好處,除非,有人樂意承擔損失。我看商總可不像個樂善好施的主,保不齊這件事就是他一手策劃的。理由嘛,除了你還能有誰?”
桑窈佩服得五體投地:“您不去當偵探真是可惜了。”
“少扯開話題。昨天酒局上陳亮欺負你了是不是?要不要緊,怎麼沒告訴我?”
桑窈不說就是怕洛思雨擔心,這會兒被她逼問,宿醉後的頭痛愈演愈烈。
“就被掐了脖子,現在已經好多了,沒什麼的。”
桑窈邊安撫她邊起身,剛開房門,就被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商璟和張溱峰嚇得重新關上門。
關門動靜太大,洛思雨奇怪:“怎麼了?”
“昨晚不是你送我回酒店的嗎?”
“我沒找到你房卡,後麵是商璟抱你回去的。”
“……你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啊,出什麼事了?”
“一點意外,我晚點和你說。”桑窈掛斷電話,深深歎了口氣。
兩間總統套房的布局完全一樣,她剛醒時還不覺得,這會兒才看見書桌前的椅子上掛著的男士西服外套。
她當然不可能有這件衣服,很顯然,她昨晚睡在商璟的臥室。
酒精麻痹後的大腦思考緩慢,桑窈尚且想不明白改怎麼去麵對門外的兩人,房門已經被敲響了。
“我可以進來嗎?”是商璟的聲音。
“進來吧。”總歸不是她的房間。
伴著她話音落下,房門被打開。
商璟拿著一袋洗漱用品和衣物走到她跟前,“你換洗下再出來。”
桑窈沒接,“我可以去自己房間換。”
商璟不勉強,隻說:“張溱峰還在外麵。”
這實在很有說服力。
她沒卸妝,就這麼在商璟臥室睡了一晚上,蓬頭垢麵又毫無預兆和外人打了照麵已經足夠失禮,再這樣堂而皇之眾目睽睽走出去,實在不知道張溱峰要怎麼看待她。
桑窈沒再拒絕,接過商璟遞來的袋子,小聲說:“謝謝。”
商璟沒說話,轉身要走,桑窈卻叫住他:“商璟。”
商璟腳步一頓,又聽她說:“陳亮的事我聽說了,謝謝你幫我。”
四年後再見,兩人一直針鋒相對,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他心平氣和的說話。
商璟嘴角彎了彎,轉回身剛要說一句“不用客氣”,就聽她繼續說:“但以後,可不可以請你別管我。”
商璟氣笑了:“我不管你,誰管你?祁奕成嗎?”
“你能不能別提他?”
“就這麼寶貝,提都不能提?”
“你別強詞奪理行嗎?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人……”
餘下的話桑窈又說不出口了。
商璟掐著她的下巴俯身吻上來,霸道又激烈。
桑窈試圖掙紮,商璟幹脆扣著她的後腦勺,攬著她的腰,三兩步壓著她倒在潔白柔軟的大床上。
高大的身軀籠下來,桑窈這回是徹底動彈不了了。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麼一步。
她想說點什麼,可偏偏吻還在繼續。
攻城略池,幾乎要奪走她所有呼吸。
三番兩次被強吻,桑窈徹底來了脾氣。
她索性用力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口腔彌漫開來,商璟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她狠,他比她更狠。
一手扣住她的腦袋,另一隻手竟探過她的衣擺。
陌生的觸感叫她爭強好勝的心也生出退卻的意思來。
桑窈勉強擠出一句求饒的話來,可憐巴巴的:“商總,我錯了。”
商璟並不滿意,壓著她的唇問她:“叫我什麼?”
“……商璟。”
他吻得更凶:“重新叫。”
“阿……阿璟。”
商璟手肘撐在她上方,居高臨下地問:“錯哪兒了?”
這種審問犯人的情境到底算什麼?
桑窈心底那股反骨勁兒又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錯在不該把心裏話說出來。”
她話裏眼裏,哪有半分認錯的意思?
“不長記性。”商璟冷笑,重新吻住她,那手這回也改了方向。
張溱峰還在門外,再繼續下去,她還要怎麼見人?
識時務者為俊傑,桑窈軟了聲音:“阿璟,你弄疼我了。”
這種示弱在商璟這裏永遠奏效。
鐵了心要教訓的人鬆開手,雙手支撐在她身體兩側,看著她瀲灩的唇和嫣紅的眼尾,嗤笑:“這就疼了?”
桑窈心往下沉了沉。
直覺告訴她商璟話裏有話,是她不敢聽也不忍聽的,可最終他也隻是輕歎一聲:“小騙子。”
桑窈眼睫顫了顫,聽他繼續說:“從現在開始,你這張嘴說一句我不愛聽的,我就吻你一次,我說到做到。”
桑窈震驚:“哪有你這樣的?”
她話音剛落,那吻又落了下來。
好在不似先前那般野蠻,溫柔繾綣,帶著安撫的意味。
一吻畢,桑窈立即抗議:“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嗯。”商璟心情好了很多,俯身靠在她耳畔,語氣惡劣至極,“所以剛剛的吻不是懲罰,是利息。”
簡直不可理喻!
桑窈咬牙切齒地問:“什麼利息?”
商璟這回又賣起了關子。
他總算舍得放過她,直起身,若無其事地撫平好自己被弄皺的衣衫,臨走前提醒她:“整理好後就出來吧,我在外麵等你。”
桑窈抓起床邊的枕頭扔過去,卻連商璟的一片衣角也沒砸到,隻從冰冷的門框滑落至地板。
*
等桑窈徹底整理好出門,前後僅過去十分鐘。
長期的劇組生涯叫她練就了快速洗漱的好本領,商璟給她準備的洗漱用品齊全,她甚至遊刃有餘地卸了妝重新化好了淡妝。
商璟果真在門外的沙發上等著她,和他一起的還有看上去坐立難安的張溱峰。
他今天一早就被孫助一通電話叫醒趕到這裏。
來了後商璟就要他等,等什麼卻不說,隻一直幹坐著。
足足過去兩個小時,看到桑窈從臥室出現後,他才終於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他震驚於商璟的效率。
雖然早知道貴為京圈太子爺,看中的女人必然手到擒來,但短短兩天就開始同居,也實在不得不佩服。
相較於張溱峰的拘謹,商璟看上去就坦然得多了。
見桑窈出來,他並不著急說正事,隻是指著茶幾上的蜂蜜水和早餐,淡聲說:“先把蜂蜜水喝了,不是頭疼?”
桑窈一怔。
剛剛和商璟說疼,一方麵是想他停手,另一方麵也的確是宿醉後的頭疼難忍。
沒想她隨口一提,他竟然也放在了心上。
打一巴掌給顆糖,桑窈不吃這套,隻當作沒聽見,轉而問張溱峰:“張總一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被點名的張溱峰臉上立刻端出殷勤的笑,“有的有的,桑導和盛世……”
“先把水喝了。”商璟出聲打斷他,看向桑窈,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一句,“還是你想我當著張總的麵親自喂你?”
威脅有效,桑窈拿起蜂蜜水一飲而盡。
商璟補充:“早餐也吃掉。”
張溱峰:“……”
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正式開始談話是在半小時後,桑窈也終於知道商璟口中的利息到底是隻什麼。
張溱峰道:“您和盛世的合同依舊有效,雖然起初的簽約儀式出了點小小的意外,但不妨礙盛世想要投資的誠意,桑導不介意的話,現在就在合同上簽字吧。”
他邊說邊拿出合同,甲方那一欄,已經蓋上了盛世的公章。
這是屬於商璟的讓步。
他不要她嫁給他,那個吻是這份協議的利息。
理智上而言,簽下這份協議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桑窈還是拒絕了:“張總不必勉強,還是算了。”
“不想簽盛世,那是想簽天娛?”商璟替她做決定,“也可以,我讓天娛總裁過來一趟。”
作為新入股的股東,商璟在天娛依舊占有極大的話語權。
桑窈冷笑:“商總閑錢挺多。”
商璟並不謙虛:“還可以,買下海城所有影視公司綽綽有餘。”
言下之意,桑窈簽哪家都不能擺脫和他的關係。
桑窈看著他,有些無力:“商總何必強人所難。”
說她自命清高也好,總歸作為導演,她有自己的傲氣和筋骨。
她看好《戒斷》這部作品,也就希望投資商也是因為欣賞這部作品才選擇和她簽約,而不是因為商璟。
但這些話她說不出口。
說出來太掉份,顯得她一無是處。
商璟皺眉。
雙方都不說話,室內氣氛壓抑。
還是張溱峰打破了僵局:“桑導,您別誤會。商總選擇入股盛世,是在盛世看中《戒斷》之後。投資部看中的是劇本和您的導演能力,和商總無關。”
桑窈憋著的一口氣忽然鬆下來。
她的變化顯而易見,商璟輕笑:“和我鬧脾氣,就是在乎這個?”
桑窈糾正道:“不是鬧脾氣,我在乎。”
她在合同上簽上名字,朝張溱峰伸出手:“那麼張總,合作愉快。我保證,《戒斷》不會讓盛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