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春光,清風舒爽。
趕著清風頂著春光,那玲兒照常往正房請早。
“二少奶奶回吧,老爺。今兒起得晚。”柳丫頭臉色不愉,連門檻都沒過,說完了話就要回去,卻給那玲兒叫了住。
“柳姑娘,借一步說話。”那玲兒上前拉住柳月兒的手,掌心裏是一枚金鎦子。
“二少奶奶怎個吩咐?”柳月攥著拳,往外幾步走,臉上的不耐煩收了幾分,卻也還是那懶散姿態,愛答不理。
“就是想勞姑娘拿個主意,昨兒因著給父母上墳我出去一趟,順道兒買了些點心曹的豌豆黃,阿懷愛吃得很,嚷著今日還去,可我拿不準帶孩子出去,是不是該先稟老爺?”那玲兒客客氣氣地問。
“二少奶奶知道點心曹?昨兒……頭午?”柳月俏眼斜睨。
“是啊,自小住那附近,就好這口兒,回來時候還沒到晌午呢,正趕上槽子糕賣沒了,不然也準備買點的,槽子糕火大的才好吃。”那玲兒微微帶笑,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柳月冷了臉,半晌才應了句:“孫少爺出門自然要稟的,可老爺事兒忙,您往大少爺那遞話兒也是一樣……年頭不好,世道亂,二少奶奶外麵瞧見什麼雜七雜八的也別往心裏去,這時候,人還是求個安生的好。”明明是下人,明明是應別人的話,可從柳月嘴裏說出來,倒像是警告。
“可不是嘛,安生總是好的,昨兒我出去跟管家媳婦兒說了聲,她沒說旁的,我也就去了。二爺早前用慣的車夫,再也沒帶個旁人,這會兒想起了,可是不妥了,下次……”那玲兒還是一副閑聊的姿態。
“下次怎麼著,誰也說不好,後宅的事兒,自有後宅的人管,旁的人說了也不算,我這兒忙著,少陪了。”話說完,也不等人應,顧自便走了,頭昂得高高的,腰扭得軟軟的,又俏又傲。
那玲兒垂眼看著腳下,慢悠悠舉步往回走,柳丫頭態度不好,意思倒是明了。她問的,人家都答了,老爺子不管事兒,該問大少爺的問大少爺,剩下的,還有後宅的人管……
那玲兒踏著春風帶著滿腦子疑惑回了西苑。
“二少奶奶,早間林夫人那的張婆子來了,說夫人覺得您有佛緣,送了些個經書過來給您。”小丫頭紅娟捧著一遝子經書上前。
“嗬,那得謝林夫人賞。”那玲兒接過經書放在桌上,一頁頁翻過,一紙白茬微露,那玲兒隻覺自己瞎忙活,東苑正房走一遭,合著人家自己找上門來了。
信不長,不過幾句,可憐她,看得起她,順道兒又惋惜了二少爺人才沒大少爺就拿了勢力。
那玲兒越發想不明白,那個躲在佛祖後麵爭風吃醋的林夫人,給她伸的哪輩子手?又是怎麼就收攏了二爺院裏的車夫?然後呢?她用得著她一個望門寡的兒媳婦幹嘛呢?又不是親生的。
洪家就像一個菜市場,光溜水滑的果菜擺在那闖臉麵,櫃子底下一地爛菜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