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心曹”的豌豆黃軟滑適口,甜而不膩,阿懷吃得滿臉都是。
“大大也給我買過這個。”阿懷邊吃邊說。
“也是這家的?”那玲兒替他抹去臉上的點心渣。
“嗯,這個啥心啥的。”阿懷認識的字兒不多。
“點心曹。”那玲兒指著油紙上的字兒慢慢念,心裏想的卻是白日裏的事兒。
車夫那兩句話,到底怎麼個意思?什麼叫“早間上麵有話兒”,這個“上麵”是誰?老爺子?大少爺?是真投誠還是假打探?人家遞過來的手,她接是不接?給她遞手為的什麼?
思慮間一小塊豌豆黃吃進去,好吃的,這麼好吃的東西,是不是該送別人也嘗嘗?
阿懷往院子裏喂螞蟻的時候,那玲兒拎著另一包豌豆黃去了東苑。
東苑沒有樹,也沒有草,青石板鋪滿地,平坦又生硬,遠遠地擺著幾個大水缸,冬裏裝雪,夏日盛水,算這生硬院落裏唯一的點綴。
“有事兒?”洪長年還沒換下外衣,他剛從外麵回來。
“買了點心,阿懷說大大也喜歡這個,央著我給您送來。”那玲兒打著孩子做幌子。
“今兒出去了?”大少爺接過點心放在桌上。
那玲兒抬眼,又垂下,“三天回門,我無處回,便去給父母送些紙錢。”
“阿懷呢?”大少爺有意無意地問,既然孩子要送,自己怎麼不一起來?
“院兒裏喂螞蟻呢,舍不得撒開。”那玲兒恭敬敬站在遠處,應得合理。
“往日我這個時候都不在,你今兒倒是趕巧。”大少爺每一句話都不挨著,像想起什麼說什麼。
“前兩天這會兒子都瞧見喂馬的小子跟廚房討零嘴兒,今兒沒見著,想著興許是外麵回來了車馬,他趕著喂馬,這才來碰碰運氣。”那玲兒實話實說。
“嗯。”洪長年似笑非笑,眼深、色沉、深潭水般無有波瀾。
“孩子有心了。”他拍了拍油紙包,算承下這份情。
那玲兒請辭,身上起了一層薄汗,幾句話而已,她挖著坑,他也埋著槍,說不上誰試探了誰。
顯然大少爺不知道她今兒出門,他不是那個遞話兒的人,難不成是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