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看著沈芷柔離去，視線也漸漸模糊。

偌大的鳳儀宮，淒清得跟冷宮已沒什麼分別。

祝安寧想找個為紅豆收屍的人都找不到。

看著紅豆屍首分離的模樣，她終是不忍，尋了針線來。

忍著眼淚，一針一線還了紅豆全屍。

“紅豆，不疼了、不疼了，是本宮對不住你……”

她撫摸著紅豆脖頸上的傷口，終於放聲痛哭。

自打這日之後，祝安寧也病得更重了。

雖然沒法子請太醫來看，可她對自己的身子清楚。

腰脊上的傷得不到治愈，讓她發了高燒，嘔吐不止，身邊卻連個照顧的人都沒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隻記得有人推開鳳儀宮的門時，照進來的那一縷陽光，讓恍惚中的她以為自己終於熬到頭了。

可是，老天還是沒放過她。

“皇後娘娘，今日是除夕家宴，太後請您過去呢。”

祝安寧的眼睛空洞無神，神情看上去也有些癡傻。

“除夕……”

她呢喃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拉住了小宮女的手，眼神也變得急切。

“竟就到除夕了……”

“快替本宮梳妝，皇上說了，每年除夕都要陪本宮放煙花呢。”

小宮女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她說的做了。

祝安寧梳洗打扮之後，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對著銅鏡看了又看。

“本宮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她幾乎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鏡中的人雖妝容精致，穿著華麗，卻難掩憔悴的麵色，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十歲。

李雲翊說過，她是最明豔動人的，這不是她……

“娘娘，皇上和太後還等著您呢。”

見祝安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小宮女忍不住出聲提醒。

“是了，本宮這就過去。”

祝安寧走進大殿時，吸引了一眾人等的目光。

就連李雲翊都有些恍惚，似是看見了從前的她，不過也隻是一瞬。

“皇後真是好大的架子。”

祝安寧還未行禮，太後便忍不住開口，眼中滿是對她的嫌惡。

她並不在意，一心隻看著高台之上的李雲翊。

“請皇上、母後恕罪，是臣妾來遲了。”

從前她也遲來過，李雲翊總會護著她。

可今日，他無動於衷，任憑太後對她說教。

祝安寧的眼神充滿祈求，他卻視而不見。

“皇上……”

“入座吧，宴席散去之後，到佛堂去誦經祈福吧。”

縱是當著眾人的麵，李雲翊也沒有給她留半分薄麵。

祝安寧失魂落魄地坐在鳳椅上，眼淚沒忍住溢出了眼眶。

“皇後娘娘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是覺得皇上、太後說得太過了？”

歌舞間，本是無人注意到她的。

偏偏沈芷柔叫出了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終是歌舞也停了，人了因此散了，大殿上轉眼間隻剩下了她與李雲翊二人。

“你究竟要如何，好好的除夕家宴就讓你這般毀了！”

祝安寧這滴眼淚，算得上是殿前失儀。

她跪在大殿中間，未曾好卻的傷痛讓她連背都挺不直。

“皇上，臣妾沒有，隻是被風迷了眼睛。”

“你若沒有！為何沈貴妃瞧見了！你到底是從何時起成了這副模樣！”

沈貴妃，又是沈貴妃。

“臣妾從未變過。”

祝安寧忍著身上的傷痛，直起了身子。

“是皇上變了，變得隻信沈貴妃的話。”

李雲翊一耳光打下來的時候，祝安寧並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卻也沒躲開，生生地受著。

隻盼，能在他的眼裏看到一絲懊悔、憐惜或是心疼。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隻有嫌惡、怨恨和憤怒……

“你既如此不知悔改，便禁足在佛堂思過，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來跟朕懺悔。”

“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麼，讓皇上如此……”

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