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祝安寧滾落在地，脊背上的傷疼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不禁蜷縮成了一團，也難以忍受這等傷痛。

還不等她開口，沈芷柔已經挽住了李雲翊的胳膊，順勢靠在他懷裏，涕淚連連。

“皇上可算是來了，臣妾都快嚇死了，本想替皇後姐姐教訓手腳不幹淨的下人，可誰知姐姐竟然要以命相護，說臣妾以下犯上。”

“手腳不幹淨？”

李雲翊眉頭一皺，沈芷柔便將話頭搶了過去。

“臣妾遺失的那枚鳳簪竟在紅豆姑娘的臥房，若她不是偷的，為何要藏？還請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貴妃言之有理，你還是心善，如此之人僅受杖責，未免也太輕了些，依朕看應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李雲翊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決定了紅豆的生死。

“皇上，不能、不能殺紅豆！”

祝安寧在顧不上傷痛，連滾帶爬地到了他的腳邊，雙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袍，連聲哀求。

“臣妾知錯了，是臣妾管教不力，皇上要罰就罰臣妾吧，千萬不要殺紅豆啊。”

她才小產失去孩子，身邊人也被散盡，隻剩紅豆一個知冷知熱的。

若是紅豆也沒了……

“皇後何必如此作踐自己，不過是一個下人，如此之人留在姐姐身邊，也叫皇上不能安心，姐姐何必徒增苦惱。”

沈芷柔彎下腰，想要將她扶起，可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裏，隻有祝安寧看到了她嘴角那一抹輕蔑的笑。

自然，她也躲開了沈芷柔的手。

李雲翊將此盡收眼底，沉聲下了命令。

“來人，將這個宮女即刻斬首。”

紅豆已經痛得昏死過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任憑太監將她拖了下去，隻有祝安寧還在苦苦哀求。

“皇上，臣妾已經失去太多，不能再失去紅豆了！”

“你為了一個下人瘋魔至此，竟連作為皇後的威儀都不要了！”

李雲翊怒火中燒，抬腳便踢在了祝安寧的胸口，力道重得讓她直接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卻依舊換不來他的半分憐憫。

“皇、皇上，別殺紅豆……”

即便如此，祝安寧仍舊忍著劇痛，隻想求他留紅豆一命。

“臣妾真的知錯了，甘願、甘願受罰，求皇上開恩。”

她撐著一口氣，重新跪在李雲翊跟前，不停地給他磕頭。

額頭頃刻變成了血紫色，破皮流血，她也不曾停下。

李雲翊卻始終無動於衷。

天子一言，駟馬難追，也許就是如此吧。

紅豆人頭落地時，祝安寧發出的叫聲痛徹心扉，響徹整座宮殿。

“紅豆！”

她狼狽地爬過去，看著紅豆已經分離的頭和身子，整個人都不停地瘋狂顫抖，又不知所措。

倏地，她回頭看向居高臨下的李雲翊，嘴角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眼神悲憫。

她悔了，悔得徹底。

“李雲翊，是我錯了，我不該愛你的……”

自始至終，李雲翊都不曾對她有過一瞬間的心軟。

她真的不明白，他究竟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難道真的隻是為了一個沈芷柔嗎？

可自打他登基，送到他跟前的女子不計其數，他也不曾心動過。

祝安寧想要一個答案，可無論她如何撕心裂肺，都換不來男人一絲憐憫。

她定眼看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越走越遠，回過神來才發覺血腥味已經充斥了她的鼻腔，令她下意識想要將堵在喉間的東西吐出來。

還未離開的沈芷柔也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卻遮不住她臉上譏諷得意的笑。

“娘娘心裏痛嗎？若是痛就對了，嬪妾就是要將娘娘珍視的一切都毀掉，娘娘瞧著吧。”

這一刻，沈芷柔所有的不甘和野心都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鳳位，你怕是坐不久了，珍惜最後的時日吧。”

她誓必要得到祝安寧所擁有的一切，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若是不能，也不甘看著旁人身在高位。

祝安寧此刻卻連抬頭直視沈芷柔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她在後宮中唯一的倚仗就是李雲翊的愛。

李雲翊愛她時，她千好萬好，得償所願。

可如今，他已經不愛她了。

她在這吃人的後宮之中，與螻蟻也並無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