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薑子牙直鉤釣魚

恒。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

薑子牙離開有蘇國，一路向西，用了三年時間，“訪問”了170個諸侯國，對這些諸侯國的風土人情和統治方式進行了詳細的考察，並將各諸侯國的地理參數牢記於心。

最後，薑子牙來到周國，他感覺到周國人的精神麵貌明顯不一樣，同樣是農人，周國的農人看起來朝氣蓬勃，不像其他國家的農人那樣死氣沉沉。薑子牙心想，這些人一定都有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生活目標。

薑子牙來到一戶農家，借著跟主人討水喝的幌子，詢問這家人的吃穿用度。這家的主人叫武吉，他說：“額是個打柴的，過去打柴，柴火價格很低，顧個溫飽很難。而現在，額打柴，你看……”武吉指了指自己的老娘，“額跟額娘，吃喝不完，還有很大餘剩。下一步，額再娶個媳婦。額專心打柴，額媳婦照顧額娘，這小日子美不美？”

薑子牙點點頭，問武吉娘高壽，誇她有個好兒子。他明白，武吉打柴收入不菲，說明上遊的收入更好，國家的政策好。他問武吉現在國家的政策怎麼樣。武吉憨厚地笑笑，說：“額一個打柴的，不懂啥政策不政策的，隻知道國君對額老百姓好，額實心實意地跟著他幹，跟著他幹有奔頭。”

薑子牙又問武吉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什麼稀罕事兒。武吉說：“哎，還真有一件。”他靠近薑子牙，壓低聲音說：“聽說我們的國君發了招賢令，招納有本事的人去當官。”他仔細看了看薑子牙，說：“額看你就中，你去試試？”薑子牙搖搖頭，嘿嘿笑了。武吉說：“對，這個不稀罕，到處宣傳的。有個稀罕的，額親眼看見的，有個大官，是我們國君，天天在渭水邊釣魚。”

薑子牙問：“你怎麼知道是國君？”

武吉說：“他一個人在那兒釣魚就算了，遠遠的樹林裏有好多衛士，在偷偷地保護著他，你說他是不是個大官？看那陣勢，官還不小。額去樹林裏打柴，那些士兵還給我幫忙呢。”

當天晚上，薑子牙住在武吉家裏。第二天，薑子牙跟著武吉去打柴。武吉打柴的方式很別致：他不爬樹，看到枯枝，甩出手裏的板斧，哢嚓一聲，枯枝被砍斷掉落到地上。薑子牙見武吉功夫了得，不由得豎起大拇指。

很快，武吉砍了兩捆柴，他把捆好的柴丟到路邊，也不怕人偷。他們來到渭水河畔，看見了那個釣魚人。一隊士兵隱藏在那人背後的樹林裏，遠遠地注視著國君。

薑子牙觀察了一會兒，搖搖頭。平常武吉隻打一捆柴，今天打了三捆。他把三捆柴勻成兩大捆，兩人一人背一大捆。他們來到城裏賣掉柴火，武吉看著手裏的貝幣，高興地傻笑起來。他對薑子牙說：“大哥，給你買身衣裳吧，看你衣裳破的。”

薑子牙說：“謝謝大兄弟，我不要衣裳，你給我買個釣魚竿吧。”

武吉領著薑子牙來到一家賣釣具的店鋪，買了魚竿、魚線和魚鉤，武吉還要買魚簍，被薑子牙製止了。薑子牙向店家借了一把鉗子，把魚鉤掰直。

武吉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你把魚鉤掰直了，還怎麼釣魚？”店家也狐疑地看著薑子牙，薑子牙笑而不答，領著武吉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薑子牙來到渭水河畔，選了一個河灣，遠遠地看了看那個人釣魚的地方。他坐在一棵柳樹下開始釣魚——他把魚鉤扔進水裏，也不掛蚯蚓。

過了一會兒，那個釣魚人來了，他遠遠地看到薑子牙在釣魚，對著薑子牙笑了笑，朝著薑子牙作揖。薑子牙趕緊作揖，回禮。兩個人坐下來開始釣魚。

兩個人專注地釣魚，釣了一整天，連一條魚也沒有釣到。薑子牙心想，我用的是直鉤，釣不到魚很正常，可他為什麼也釣不到魚呢？那個人也注意到薑子牙一直沒有起竿——薑子牙一整天都保持著釣魚的姿勢，如同堅硬的石頭，一動不動。那人耐不住好奇，來到薑子牙身邊，默默地看薑子牙釣魚。薑子牙緊盯著魚漂，那人也緊盯著魚漂。時間悄無聲息地溜走，太陽沉到了西山，天色越來越暗。薑子牙看光線實在是不支持釣魚了，於是收竿。那人眼尖，看到薑子牙的魚鉤是直的，指著魚鉤驚訝地說：“直的！魚鉤是直的！”

薑子牙說：“我釣的不是魚。”

那人問：“那你釣什麼？”

薑子牙看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

那人又問：“你猜我釣什麼？”

薑子牙忙著收拾釣具，沒有回答。

薑子牙收拾好魚竿、魚線，本想馬上離開，那人卻叫薑子牙看看他的魚鉤。

薑子牙跟著那人來到他的釣位前，起竿，魚鉤從水裏飛出來。薑子牙注意到，魚鉤也是直的。薑子牙剛要問話，一個衛士急匆匆地跑來，對著那人跪下，說：“君上……”看了一眼薑子牙，似乎有什麼話不想讓薑子牙聽到，“有要事速回。”

那人看了薑子牙一眼，對著薑子牙施禮，文縐縐地說：“明日這裏一敘，可好？”

薑子牙還禮，說：“行。”

薑子牙回到武吉家，武吉趕緊給他端來飯菜，一天沒吃飯的薑子牙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吃完一抹嘴巴，指著武吉對武吉娘說：“大娘，咱們的苦日子熬到頭了……我這個大兄弟要當官了。”

武吉娘說：“啥苦日子熬到頭了，現在的日子也不賴，不缺吃不缺喝，官府也不難為咱窮人，風調雨順的，多好！”武吉娘看著武吉，接著說：“他當官？他憑啥當官？”

薑子牙光笑，不解釋，來到偏房跟武吉擠在一張床上，安然入睡。

眼睛一閉，一睜，天亮了。薑子牙簡單地吃了早飯，便來到渭水河畔，那人來得比他還早。薑子牙感覺那人的氣場變了——王氣襲人！

那人威嚴地坐在那裏，悠閑地盯著魚漂，同樣的姿勢，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薑子牙不明白，同樣一個人，昨天跟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不同呢？他感到自己遇到真人了，遇到貴人了，遇到主人了，他不由自主地向那人走去，心裏升起一種敬畏。他來到那人身邊，作揖，說：“君上好，薑子牙有禮了。”

那人扭頭看到薑子牙，丟下魚竿，對著薑子牙作揖回禮，說：“你好！你用直鉤釣什麼呢？”

薑子牙稍一停頓，反問：“君上，你用直鉤釣什麼呢？”

那人望著浩浩蕩蕩的渭水，氣勢恢宏地說：“釣山釣水釣賢良。你呢？”

薑子牙俯下身，說：“臣不敢用‘釣’，臣在‘等’，等日等月等明君。”

那人聽後哈哈大笑，聲震雲霄。

那人讓衛士拉來一乘輦車，他拉著薑子牙的手來到輦車旁，推著薑子牙上車。薑子牙不上，他硬是把薑子牙推上車。薑子牙要下車，他把薑子牙摁住，不叫薑子牙動。薑子牙不敢亂動，僵硬地坐在車上。那人從衛士手裏接過輦車，拉著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他吃力地拉動輦車，留下兩道深深的轍印！

薑子牙在心裏默默數著步數，788、789、790。那人拉不動了，停下來喘氣。衛士跑過來，從那人手裏接過車轅。薑子牙趕緊從車上下來，跪拜說：“請君上恕罪！”

那人扶起薑子牙，讓他繼續坐車，薑子牙說什麼也不上車，於是二人一同步行，一路交談。

那人是誰？姬昌，要顛覆殷商國的姬昌！早年，帝辛的爺爺文丁殺了姬昌的父親季曆；帝辛當大王後，把姬昌關進羑裏，還把姬昌的大兒子伯邑考剁成肉醬，逼迫姬昌吃。姬昌後來逃回國，一直想通過顛覆殷商國來報仇。即使沒有仇恨，姬昌也想顛覆殷商國，他要把“以禮治國”的政治理念從周國擴大到整個天下，建立大周天下，給天下黎民帶來福祉。

姬昌拉著薑子牙走了790步，薑子牙說：“你拉著我走了790步，我保你江山790年。”此話後來得到應驗，西周、東周加起來，剛好7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