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龍在部隊由洛陽而盧氏而商南的退卻途中,雖然升為營長,但心情一直不好,情緒消沉,整日身子軟綿綿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新升任副營長的孫燕是個玩家,總想給他找樂子,讓他消愁解悶。商南雖是陝西邊陲小縣,但毗鄰豫西,自古有條商旅大道通過,由洛陽至陝南安康、漢中的客商多在此歇覺,小城中倒有幾處尋花問柳的所在。一處名號奇特曰“公主館”的妓院,生意最為興旺。自部分鎮嵩軍撤退至此,此館更是日日酒宴,夜夜笙歌,新老軍官川流不息,弄得“公主”們日夜操持,花容變色。此時,由於內心苦悶而有點自暴自棄的樊玉龍從這些“公主”身上找不到戲曲裏公主的影子,當地女人那種粗獷的山野氣,雖把他征服過,但不久他就對這種放肆的赤裸裸的狂熱膩了、倦了,整日病懨懨的。孫燕把他的身體情況告訴蔣明先,蔣明先來看他,強把他拉到小城一位最有名的中醫那裏,老大夫望聞問切一番,又將老花鏡扶正對住樊玉龍看了一會兒,隻吐出“虛熱”二字,就打開黃銅墨盒開藥方。孫燕拿過藥方一知半解地問,怎麼沒有人參呢?老大夫擺擺手,說先按這個方子吃著,吃一段再調。孫燕想再說什麼,蔣明先製止了他,向老大夫謝過,一起退了出來,即要孫燕到藥店抓藥。孫燕說:“俺真有一根野山參,是千年老參,多少年俺沒舍得拿出來過。”蔣明先要他聽大夫的,到需要時再用參不遲。
蔣明先走了。樊玉龍和孫燕從藥店出來,眼前出現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不禁“啊”了一聲,手中的藥包差點掉落地上,對麵那女子也怔在那裏。孫燕有點奇怪,隻見那女子身材不高,臉盤不大,柳葉眉下一雙忽閃閃的大眼睛黑且亮,亮光中流動著大膽與機敏,一條辮子一直垂到腰際之下,發梢有一個紅絨繩係成的蝴蝶結,一擺動像一隻小蝴蝶在追趕著她。樊玉龍清醒過來,試探著問:
“金娘?”
“是樊大哥吧?”一陣驚喜掠過姑娘潔白的臉膛,“恁怎麼到了這裏?”
“隨著隊伍來的。”樊玉龍看著姑娘,“這兩年你咋樣?”
“好,好,”姑娘扭轉身子嬉笑著,“看到了吧?不缺胳膊不少腿的。”
“長大了。”樊玉龍想起龍門山那一夜,愛憐地說。
“老了。”姑娘用手掩嘴嘻嘻笑著。
樊玉龍把姑娘給孫燕作了介紹,孫燕插進來開玩笑:“黃花閨女剛出朵,怎麼能說老了呢?”
“是啊,要說老是俺老了。”樊玉龍說。
“你也不老。”姑娘又笑了,“隻是氣色差了點。”
“你來這裏做啥?”樊玉龍回頭看看藥店。
“俺爹受了風寒,俺來抓藥。”姑娘指指隔牆一家綢布莊,“那就是俺家。恁住哪裏?”
孫燕代樊玉龍回答:“你到東門外小學校,說是找營部就找到他了。”
樊玉龍不再說什麼,金娘卻爽朗地說過兩天去看他。
第二天金娘就到小學來了。孫燕到團部開會,樊玉龍一個人坐在營部的躺椅裏,懶洋洋的。金娘問:昨天抓的藥吃沒吃?樊玉龍答:還沒吃。金娘是個手腳麻利的閨女,做起事來一陣風,看看樊玉龍沒精打采的樣子,問:藥在哪裏?找出來我來煎。樊玉龍嗬嗬笑道:要煎藥也不能支使你來煎,你到我這裏就是我的客人。金娘沉默一下,聲音帶點顫抖說:俺怎麼是客人?玉龍哥忘了,俺是你妹子呀!樊玉龍驚了一下,想起當年送金娘回家的情景,說:是呀,原是妹子來了!他呼喚勤務兵快上茶,待茶端上來他又叫勤務兵趕快去煎藥。金娘抿口茶說:人說世上沒有緣分這種事,現在俺不信了。玉龍哥,你是俺的恩人,俺想報答你,但要俺到哪裏去找你呢?這不,又見麵了。樊玉龍看到金娘認真的樣子,同她開玩笑道:你打算咋報答俺呢?嗬嗬,俺算啥子恩人?多走幾步路罷了,這就讓你記住了?金娘忽然緘口不語,為打破沉默,樊玉龍問起她回家後這兩年的情況。金娘說:不好,爹開了一家綢布莊,一家生活還算富裕,隻是繼母嫌棄俺,對俺很不好,爹生性軟弱,怕繼母,也不敢護俺。那次上開封就是外婆擔心俺在這裏受屈,才要接俺過去,沒想到半路遇到強人,這又成了繼母的話把。她把俺當作眼中釘,急著把俺嫁出去,幾次說媒的上門說不成,她就醃臢俺。玉龍哥,俺對你說真話,俺幾次想死……金娘正在敘說遭遇,孫燕回來了。樊玉龍不動聲色,孫燕聽到這話卻拍起了桌子:日他娘,讓老子去整治那潑貨!樊玉龍搖搖手製止他說話,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這時,一股濃煙鑽進窗口,隨之一股濃濃的藥焦味飄了過來。金娘說聲藥潽了,就跑了出去。藥沫噗噗地往外滾,因家境貧苦從未煎過藥的小勤務兵揉著紅紅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金娘上去奪下扇子,打開鍋蓋,抽小火,與小勤務兵坐在一起看著鍋裏的藥。一連半月,金娘幾乎每天都過來給樊玉龍煎藥。一天孫燕看著金娘坐在藥鍋邊的背影,對樊玉龍說:“我看你這個恩人還得當下去,救人救到底嘛!”“去你的,你就喜歡胡說八道。”樊玉龍未正麵回答。
樊玉龍的情緒似乎越來越消沉,身子也消瘦下去,蔣明先要他到山上的一個道觀去靜養一段,並命令孫燕不要讓任何人去打擾。
這個道觀很小,隻有一個道士。兩間孤房位於半山,沒有圍牆,房門首也沒有匾額,百餘級石階通到一條夾在累累黑色巨石中的山澗,澗水清亮明快,像一群童子在石上跳舞,調節著周圍極端的寂靜。這個道士很奇怪,有家有老婆,他吃的東西大都是家裏人送上來,有時老婆也上來,據說他家有田畝數頃,一日不知怎麼就動了念,上山當了道士,家人勸說不動,也就隻好由他的性了。他開了一小塊地種菜,每天不是上山采藥就是侍弄這塊菜地。夜間功課就是讀書,也不能說是青燈黃卷,他從家裏帶過來一部《易經》、一部《道德經》,翻了幾年書頁已卷起來。他未向人談過他的心得,也從沒有人問過他的心得,他的修行隻有他知道。樊玉龍到來他沒有不悅,他畢竟是五十幾歲的人了,樊玉龍每天沿著百餘級石階到山澗取水,免去了他這種最為艱苦的修煉,他自是暗暗高興。樊玉龍想這個人不是高人也是奇人,想向他學點修煉之法,甚至異想天開想學點法術。每次問及道法,道士總撫著一撮山羊胡隻笑不語,莫測高深,僅一次答道:“師法自然。”看到樊玉龍似未聽懂,又說:“你不是來養病的嗎?靜養。主藥唯‘靜養’二字。”
端午那天,道士有些異常,一早起身就來到石階上長嘯數聲,嘯得山澗回聲如雷動。早飯吃過,他將自己關在小房內一天不出,時不時傳出吟誦聲。樊玉龍聽不出他吟些什麼,也沒去打擾。到晚間他拿出山下送上來的酒和粽子,以石當桌,伴風而坐,新月下幾杯酒下肚,道人講起屈原,他說這一天吟誦《離騷》,心氣不暢。樊玉龍沒有讀過《離騷》,但屈原是知道的,因每年端午吃粽子,大人們都會說起屈原投江的事。道人說屈原是聖人,但不是完人,他既不能戰勝旁道,又不能戰勝自己,投入汨羅江,成了一個失敗者。樊玉龍聽著道人的話,不覺心有所動。道人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問:“讀過《道德經》沒有?”樊玉龍搖頭。道人接著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你明白這幾句話的意思嗎?這是老子的話。老子是說,能了解別人的人是聰慧的人,能了解自己的人才是明白的人;能戰勝旁人的人是有實力的,能戰勝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你覺得這話對嗎?你來快半個月了,我看出你的病在於心,病根在於不明不強——無自知之明,無自勝之強,終日陷於煩惱苦悶之中而不自拔。”樊玉龍聽後久久不語,悶頭喝酒。老子的話他雖然並非完全明白,但卻像重錘在敲打他的心弦,好似當年在聽壽庭先生講物競天擇一樣,也許這兩者就是一個意思——自知,自強,戰勝自己,才是真正的強者!
清風明月,鬆濤山泉,樊玉龍從端午夜道人一席話中有所醒悟。恩仇、怨恨、追悔、懊喪、茫然,伴隨著許多人的麵影飄逝而去……又過半個月,他下山了。回到營部,副營長孫燕不報告軍情,不報告軍務,第一句話卻說:
“金娘來找你啦,天天來找!”
樊玉龍心裏咯噔一下,繃緊臉:“她找我幹啥?”
“幹啥?”孫燕逗笑,“人家來找自有人家的道理。”
“啥道理?一個姑娘家常往軍營跑,不好!”
“有啥不好?人家還想上山去找呢。”孫燕笑著,“我不告訴她地點,說是軍事秘密,人家還笑了呢。”
“真是亂彈琴。”樊玉龍說,“這樣影響不好,對部隊對她都不好。”
“有啥影響不好?”孫燕正兒八經地說,“人家是關心你,你把她娶過來不就好了嗎?還有啥影響?”
“老八,”樊玉龍嚴肅起來,“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人家可是個黃花閨女,俺可是個有妻室的人。”
“六哥,你想那麼多幹啥?現如今當官的哪個不找兩三個老婆。”
“我不找那個麻煩。”
孫燕搖搖頭:“我看你這個麻煩免不了了。”
麻煩已經來了,一個大姑娘常往軍營跑,街頭巷尾早有議論,金娘的繼母罵金娘犯賤,不要臉,怪不得嫁不出去。這股風吹到蔣明先耳朵裏,有次還問過樊玉龍是怎麼回事,雖然不經意的樣子,但樊玉龍明白,金娘的事已傳到上邊,他隻好拉下臉正告金娘,弄得金娘揉著紅紅的眼睛跑開去。戰局有變化,直到隊伍又往豫西盧氏開拔時,金娘都未再到營部來過,他回首望望商南的城門樓,不覺舒了口氣。
亂世不缺兵源,“豎起招兵旗,就有吃糧人”,豫西一帶有的是強梁草寇、散兵遊勇,隊伍一說擴編,紛紛來投,不到兩個月,胡憨戰爭損失的兵員迅速補充起來,二營也不例外。樊玉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振奮精神,整日在練兵場上摸爬滾打,全心投入練兵。從天津回來收集舊部的劉鎮華路經此地,看到練兵場上這般光景,把樊玉龍叫過來,著實想鼓勵一番。樊玉龍眼尖,雖然他對劉鎮華無甚好感,但看到總司令到來,立即機械地發出一聲鶴唳長空般的口令:“立正——”全場官兵聽口令倏然站立不動,一時鴉雀無聲,好像落片樹葉的聲音都能聽到。樊玉龍跑步去到場邊向劉鎮華報告:“獨立第一混成旅三團二營營長樊玉龍向總司令報告,全營正在操練,請總司令檢閱訓示!”劉鎮華走近隊列,不停地向官兵致意,不停地回過頭來向跟隨在身後的汪震、蔣明先、樊玉龍點頭說好。巡視完畢,劉鎮華青白的麵皮上泛起少有的血色,摸著兩撇八字胡不斷自語道:“有這樣的隊伍俺怕啥!有這樣的軍隊俺怕誰!”像是自語,其實也是讓別人聽的,汪震、蔣明先不住稱是。他將汪震、蔣明先稱讚一番,跨上馬鞍之後又特意把樊玉龍喚到馬前,問:
“年輕人,你練兵有一套,你是哪個學堂出身?”
“報告總司令,我沒有進過陸軍學堂。”
“那你是在哪兒學的?”
樊玉龍想了想說:“是在西安新兵營吧。”他停了一下又說,“俺在那裏當過排長,營長是俺表哥,對俺特別嚴格。”
“好鐵是鍛出來的,好兵是練出來的。”劉鎮華不知想到哪裏去了,“你的表哥是吳起訓吧?”
“報告總司令,是的,俺表哥是吳營長。”
劉鎮華笑了:“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吳起訓是個人才,你也要成個人才哪。”
“報告總司令,俺會努力的,當年辛師爺也這麼說過。”樊玉龍不好意思地微笑一下。
“是辛寓德嗎?”
“是辛師爺,我在他身邊當過差。”
“,我說你有點麵熟呢,”劉鎮華定睛看了樊玉龍一眼,“那老夫子的話你要記住呀!哈哈,我也會記住你的。”
劉鎮華一揚鞭,馬隊護住他絕塵而去。
一度被打敗打散的鎮嵩軍,又逐漸聚集充實起來,恢複了元氣和生氣。由於隊伍擴充,更由於需要將士賣命,劉鎮華大封官佐,水漲船高,許多人似跳龍門的鯉魚,一躍成龍。獨立第一混成旅,擴編為師,汪震為師長,蔣明先由團長升為旅長,樊玉龍由營長升為團長,下轄三個營,周福來、嶽崇武、常文彬分別為營長,劉海、章建生等為副營長,孫燕任團參謀長。不少人一夜之間官升一級,第二天早上醒來,又懷疑是剛做了一個夢。樊玉龍好像太陽一出抖掉滿天陰霾似的抖掉了一身疲憊,意氣風發,從早到黑不離訓練場,決心要練一個模範團出來。一天傍晚,團參謀長孫燕疾步走過來把他拉到場外,輕聲說:
“有人找,在團部等呢。”
“誰?”
“金娘。”
“別扯淡了。”樊玉龍揮了一下手臂,“這麼遠的路,一個姑娘家,是飛來的?”
“是飛來的。”孫燕仍像鬧著玩似的,“人家的心可能早就飛來啦!”
“她來這裏幹啥?”樊玉龍一驚。看樣子孫燕說的是真話。
“她來幹啥你還不知道嗎?”孫燕嬉笑著,“人家來找你總是有找你的緣故吧!”
“讓她回去,現在訓練正緊張的時候,沒有人支應她。”
“六哥,你可不能這麼說,姑娘可能遇到大難處了,兩個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樣。”孫燕收起玩笑,認真說。
回到團部,沒想到周福來、常文彬、嶽崇武都在,孫燕又派人將劉海、章建生和幾個副營長找來,一麵張羅開飯,一麵把金娘從樊玉龍的住房裏請了出來。金娘瞟了樊玉龍一眼,紅著臉低下頭去。樊玉龍用眼梢找到孫燕低聲問:“她怎麼在我屋裏?”孫燕說:“她不在你屋裏還能在誰的屋裏?”也不再多說,令勤務兵們趕緊上酒上菜。待酒菜擺好,會說會鬧的孫燕舉杯向金娘敬酒:“這第一杯酒是為嫂子洗塵壓驚。”
眾人聽到孫燕嘴裏一聲嫂子,互相會意地看一眼,立即將酒杯伸向金娘,嫂子、嫂子地亂叫起來。金娘麵紅如火,拿酒杯的手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哪來的嫂子?你們可別胡鬧!”樊玉龍大聲說。
“嫂子都來到身邊了,還問俺嫂子在哪裏呢。”
“團長,你就別再瞞弟兄們了!”
“是呀,這是喜事,有啥難為情的。”
孫燕不管眾人七嘴八舌地笑鬧,又舉起杯壓過眾人的聲音說:“這第二杯酒,端端地要恭祝團長喜結良緣!”
樊玉龍不肯端杯:“我同誰喜結良緣哪?”
孫燕忙改口:“對啦對啦,我說漏了,來,大家一起敬酒,祝賀團長和金娘喜結良緣。”
“你們都不問一問,人家金娘姑娘願不願意?”樊玉龍說。
劉海走到金娘座位旁,開玩笑地問:“金娘姑娘,你願不願意?”劉海見金娘仍然低頭不語,又說,“看看,不說話就是願意。”
“我不願意,我不能委屈了人家。”樊玉龍說。
常文彬擔心場麵形成僵局,有失和氣,急忙轉圜說:“常言道千裏姻緣一線牽,你們是千裏姻緣啊,已經牽在一起了,還有什麼委屈不委屈?”
周福來看著樊玉龍,應和常文彬道:“文彬大哥說得在理,你把這杯酒喝了吧,不要喜酒不喝喝罰酒。”
“是呀!”“是呀!”嶽崇武、章建生等人一起應和。
孫燕猛站起身用威脅的口氣大聲道:“對,不喝就罰,就灌!”
在眾人起哄中,樊玉龍連連喝了幾杯。這種熱鬧場合,一喝開就難收住。樊玉龍有名的好枚好酒量,眾人輪流對付他,再好的枚也有喝醉的時候。什麼時候散攤的,什麼時候進屋的,是誰扶他進屋的,他已經完全不清楚了。後半夜酒醒,隻覺得有一個微微抖顫的光滑如魚、灼熱如火的小身子依偎在身邊。明明這身子滾燙滾燙,為什麼在發抖呢?冷嗎?樊玉龍不覺側過身把這小身子攬進懷裏。這真是一條魚,隨著波浪潑剌剌地拍動著;這真是一團火,像要把兩個人徹底熔化。樊玉龍迷失在狂野的熱情中,卻找不回秋秋給予過的溫柔……一種失望感襲上心頭,在深深的自責中麻木了,看著漆黑的房頂,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還說學趙匡胤呢,狗屁,自己這不是乘人之危嗎?……汪長星臨走時撂下的那句話,究竟什麼意思?秋秋跟子謙走沒有?如今在哪裏?……聽到嚶嚶的哭泣聲,紊亂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清醒些了,人家可是個黃花姑娘,自己要負責的。
樊玉龍和金娘在一起過了兩個月平靜的日子。金娘是個勤快、會體貼人的女人,每日給樊玉龍做飯洗衣、鋪床疊被,將樊玉龍伺候得停停當當。說實話,這些年樊玉龍難得有這種舒服日子。可是兩人感情上總有一層東西隔著,樊玉龍無法將同情轉變成愛情,也許是過去的調門太高,他始終邁不過這道坎。
不久,上峰給下邊打招呼,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