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先生

2014年深秋的一天，舞鋼美協的趙興華主席打來電話，指名拜會。王威先生是何許人也？為什麼如此受趙主席推崇？真是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王威先生可是河南美術界的一麵旗幟，其藝術地位堪與文學界的南丁比肩，就連時任河南省美術家協會主席的馬國強、副主席李明都出自他的門下。

那麼，如何得見這位美術界的泰鬥級人物呢？問詢了身邊好幾位書畫名家，得到的回答多半是夠不上和老先生過話，建議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情急之下我隻好向日理萬機的馬國強主席求助。馬主席告訴我，王威先生一向深居簡出，不喜擾攘，直到現在連手機都不用，隻有一部住宅電話，建議我在吃飯時間試著多打幾次，碰碰運氣。沒想到我的運氣還不錯，隻一次，便和王威先生在電話裏約定了見麵時間。那天上午，我和趙興華主席早早來到王威先生的住宅樓下，正待上樓，隻見一位白胡子老頭兒騎著自行車疾馳而來，“吱兒”的一聲停在我們身前。不等我倆發問，“白胡子老頭兒”主動自報家門：“我就是王威。你們倆誰是舒華同誌呀？”望著眼前這位聲如洪鐘、身輕如燕的“白胡子老頭兒”，誰能相信他就是八十二歲高齡的王威先生呀。

上樓落座後，王威先生並不急於和我們談藝術、談工作，而是興致勃勃地嘮起了家常。據先生回憶，他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隨隊到舞鋼寫生，對那裏的山山水水產生了深厚感情。時至今日，他對舞鋼的張振英、金光遠、鐘惠吾等一幫老藝術家的事跡仍如數家珍，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赴舞鋼，與老友們一道爬爬二郎山、遊遊石漫灘水庫，重溫青年時代的美好記憶。

麵對趙興華主席的一幅幅素描作品，王威先生先是讚不絕口，繼而一一指出作品的不足之處，不厭其煩地告訴趙主席如何修改、潤色，使其臻於完美。見天已近午，王威先生還執意留我們在家吃飯，謙遜、厚樸的長者之風讓人肅然起敬。

第二年春天，趙興華主席再次打電話給我，希望能邀請王威先生到山城舞鋼小住幾日，幫老人家實現故地重遊的夙願。我也正有此意。但在征求相關人士的意見時，我們的提議卻被一口否決了——“王老師年事已高，經不起任何折騰啦。老人家是我們河南美術界的國寶級人物，我們每個人都要對他老人家的安全負責！”

再次見到王威先生，是在馬國強主席小品畫展的開幕式上。時隔多年，王威先生顯然老了不少，背駝了，走路也沒有先前那麼虎虎生風了。圍繞在他身旁的是一大幫成名成家的藝術驕子，他們像一群雛鳳聚攏在一隻飽經滄桑的老鳳周圍。

2020年11月10日，王威先生仙逝的噩耗傳來，我腦海裏再次浮現出當年花白胡子的他騎著自行車疾馳而來的身影。這身影是那麼矯健，那麼灑脫，那麼充滿藝術的生活氣息。王威先生，還記得六年前我們的約定嗎？遠遊路上，別忘了在風景秀麗的山城舞鋼歇一歇腳，再看一眼那裏的二郎山景區和石漫灘水庫，看一眼多年不見的藝友們，也算是替晚生彌補一下心中的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