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寫歌作詩：初顯才華靈思噴湧

少年泰戈爾的詩創作與歌曲創作是同步進行的。受家學淵源影響，泰戈爾很早就開始了寫歌作詩。

歌曲創作

創作歌曲是泰戈爾家族的優良傳統，19世紀70年代，孟加拉尚未掀起如火如荼的愛國運動，泰戈爾家族成員就以極大的熱情，為一年一度的杜爾迦大祭節的廟會創作充滿愛國熱情的歌曲。泰戈爾大哥寫了《印度，你明月般的麵龐蒙上了灰塵》，二哥寫了歌曲《勝利屬於印度》，堂兄克南德拉納特寫了《羞怯如何歌唱印度的光榮》。這些歌曲似晨鳥的啼鳴，唱出印度人民盼望祖國獨立的心聲。

少年泰戈爾是聽著兄長創作的歌曲，學唱歌曲，演唱歌曲，漸漸萌生寫歌的願望的。

泰戈爾常躲在門廊裏聽三哥練習唱歌。有一次，三哥以貝哈格調吟唱“你緩緩地行走”。他偷偷地記住了調子，晚上唱給母親聽，令她驚喜萬分。

泰戈爾父親的摯友坎塔先生是歌曲愛好者，把泰戈爾當作得意門生。他教泰戈爾的一首歌名叫《哦，放下波羅茲的笛子》。教會了，拽著泰戈爾到各個房間為長輩演唱。他彈三弦琴，泰戈爾演唱。長輩們聽了熱烈鼓掌，交口稱讚，泰戈爾深受鼓舞，信心大增。

創作歌曲，五哥喬迪林德拉納特是泰戈爾的啟蒙老師。

有一段時間，五哥天天一麵手拉小風琴一麵創作新曲，他熟練的手指跳舞般彈叩著音板，孟加拉旋律從音板泠泠地流瀉出來。一曲快要哼成彈成了，他就讓在隔壁房間看書的泰戈爾配歌詞。泰戈爾一麵聽一麵在紙上寫出來，然後把稿紙遞給喬迪林德拉納特。喬迪林德拉納特彈小風琴，看著歌詞唱了一遍，還表揚泰戈爾“用詩的形式，抒寫你對世界的認知，非常之好”。泰戈爾兄弟倆創作歌曲，配合默契，方式奇特。一討論文學、歌曲創作，總有說不完的話。

1878年7月，泰戈爾赴英國途中在二哥在艾哈邁達巴德的住處住了幾天。他在樓房的露台上躑躅，完成了自己配曲的第一首歌《你看這月色溶溶的靜夜》：

你看這月色溶溶的靜夜。

緩緩地極緩地——極緩地唱歌吧！

黑夜在唱酣眠之歌，

把你的甜蜜嗓音融入夜的嗓音吧！

像夜裏無聲的露水，

像夜裏無聲的輕颸，

像夜裏無聲的月光，

女友啊，極緩地——極緩地吟唱！

夜的魔幻製約的大千世界，

在寂靜之海的海邊酣眠；

激昂高亢的歌聲啊，

別掀起靜海的波瀾！

海灘多麼安靜！——在海風的輕撫下墜入睡夢，

你如打瞌睡吻海灘之足，

吻的聲音會把它驚醒。

所以我說極緩地——極緩地唱歌吧，

把你的甜蜜嗓音融入夜的嗓音吧！

這首歌是泰戈爾歌曲創作之路上的重要裏程碑。

詩歌創作

師範實驗小學的老師沙特卡裏聽說他喜歡詩歌，有一天，把他叫去問道：“聽說你幾個哥哥是才子，你也寫了不少詩？”

“隨便寫寫，寫不好。”泰戈爾靦腆地說。

“哎，功到自然成嘛。”沙特卡裏先生知道如何激發學生的潛能，提議：“我給你兩行詩，你放學回家再配兩行，四行必須押韻，明天拿來給我看。”

“好的，謝謝您，我盡量配好。”

沙特卡裏先生給他的兩行是：

折磨眾人的是炎炎烈日，

雨霖的承諾消除了恐懼。

次日，泰戈爾按時交給他配寫的兩行：

驚恐的魚兒潛入湖底，

此時此刻快樂地戲水。

沙特卡裏先生看了連聲叫好。隨後又給他兩行，練習持續了許久，他的寫作技巧和押韻能力有了明顯提高。

在沙特卡裏先生的指導下，泰戈爾練習寫了奇數行押行中韻、偶數行也應押韻的“特裏波迪”韻式詩：

杧果醬倒進牛奶裏，再放進香蕉一隻，

裏麵又放些甜食——

攪拌，咕哧咕哧，四下裏一片沉寂，

螞蟻哭著爬進盤子。

這首寓言詩樸素無華，可見苦思冥想選擇恰當詞語的痕跡。

實驗小學的校督戈賓德是個矮胖子，皮膚黝黑，穿一件黑製服，每天坐在二樓辦公室裏檢查各班的點名冊。他是學校裏手執權杖的法官，學生們全怕他。不知怎的聽說泰戈爾會寫詩，一天剛下課，他突然派人把泰戈爾叫到他的辦公室。

“你會寫詩？”他問。

“是，會寫。”泰戈爾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你寫一首關於秋天的詩，明天上午送來。”

第二天，泰戈爾走進校督戈賓德的辦公室，遞上校督的命題詩：

空落的路上聽見轔轔車聲，

這不是秋雲輕微的怒吼。

寧靜的大地期待誰的光臨，

激動的淚水浮上她的眼眸！

誰的項鏈正射出耀眼金光，

四下裏閃爍著秋天的晶瑩！

清晨盛開的馬拉蒂花倒向

誰身上穿的潔淨的衣裙？

誰的甜笑、芳香的氣息催開

林中的花塞法利、卡彌尼？

那是天鵝的啼鳴、纏綿低語？

不，是芳軀搖響佩戴的首飾。

離開蓋拉莎聖山的天國樂園，

孟加拉來了快樂的絕色美女。

“嚄，十四行詩，想象力豐富，意境很美，看來你真能成為詩人。”戈賓德大聲誇道，“走，去讀給高年級的學生聽聽。”

戈賓德把泰戈爾帶到享受獎學金的一班學生麵前，鼓勵他：“念給他們聽！”泰戈爾讀完，教室裏響起一陣熱烈掌聲。

突然，一名大個子學生站起來，挑釁說：“戈賓德先生，他這麼小，能寫這麼好的詩？是剽竊哪部詩集裏的詩吧。”

“混賬！”戈賓德吼道，“是我昨天讓他寫關於秋天的詩的。你以為寫詩容易？這樣吧，你寫一首關於夏天的詩，明天給我送去，你能抄到也行。”

大個子學生囁嚅著：“我不知道哪兒有這種詩。”

“哈哈……”教室裏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發表《獻給印度教徒大聚會的禮物》

1874年，十三歲的泰戈爾參加第九屆印度教徒大聚會，朗誦了花幾天時間寫的《獻給印度教徒大聚會的禮物》，以下為節選：

一

坐在喜馬拉雅山的石座上，

手操弦琴的廣博仙人邊彈邊唱——

歌聲震撼山嶺樹林，

震撼山中凜冽的寒風。

四

詩人在專注地彈唱：

“印度啊你為何這樣？

笑笑吧！該笑的日子，

你的表情卻如此痛苦。”

七

那時的圓月灑下快樂，

微笑的朝陽傾灑喜悅。

自然美景令人心曠神怡，

鳥兒的歌聲令人陶醉。

八

那樣的情景已不複存在，

那幸福的時光一去不回。

四下裏籠罩著悲涼氣氛，

看不到讓人歡快的笑容。

九

來吧，晦日之夜的黑暗！

讓印度的森林成為荒原！

月亮太陽沉入濃厚烏雲，

砸碎自然堅硬的鎖鏈。

十八

印度的骷髏能否重新

獲得充滿活力的生命？

燒成一堆灰燼的印度，

還能閃射出熠熠光輝？

十九

如果不能，印度怎麼還

會有笑聲？還會有笑顏？

記憶中浮現昔日的光榮，

能不流下悲傷的眼淚？

二十

抹盡我的全部記憶！

空虛的心在空虛中消失！

讓我不死的生命沉入

悠悠歲月的無邊海水！

這首詩1875年2月25日在《甘露市場報》上發表，是泰戈爾首次發表的署名詩作。詩中通過廣博仙人的口，對比印度今昔，對印度淪為英國的殖民地、群眾蒙受苦難，表達了心中的悲傷和對民族複興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