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雨而喜

雨滴，從天而降，是天地間最可愛的精靈。它頑皮時，密密麻麻拉起無數條線；歡快時，化作珠子到處蹦跳；懶散時，索性罩一張大網。誰也說不準它確切的相貌。其實，雨滴大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模樣。精靈的可愛，其中之一就在於它的有形與無形吧。

每當有雨來臨，我就竊喜地歡迎，莫名地舒坦。

這個時候，我喜歡坐進汽車，行向雨中。汽車剛從車庫探出頭，嘩啦啦一簾雨，激動地啄吻車玻璃，我大大吸一口氣，仿佛吸進了充滿靈氣的空氣。完全是融入雨中的興奮。

選一條山道，不開收音機，不放CD，緩緩行駛。雨刮器有節奏地劃動，把化作流水的雨撥來撥去，我眼前的世界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汽車兩邊和後窗的玻璃，流著一條條的水線。所有的樹葉，被洗得泛著興奮的白光。柏油路麵，黑亮黑亮的，悉心打磨過一樣。天地間，全部的空間都被雨和水汽填滿。

停下車，熄火幾分鐘。在這個被雨水包圍的獨立世界裏，腦子盡可以像汽車那樣熄一下火。靜靜地待幾分鐘，什麼都不做。重新發動汽車時，工作的煩心，生活的瑣事，人事的紛爭，一切都被衝刷得幹幹淨淨。

更多的雨天，我在單位上班，無法開車出去。於是，我把手中的活暫時擱一擱，站起身，走到窗邊，看雨聽雨。

看雨滴落在草叢中，悄無聲息。看雨滴敲在石板上，滴答滴答，化作更小的雨滴。看雨滴在屋頂瓦片上行軍，一部分幻成霧氣，騰騰向上；一部分化作流水，在屋簷邊懸掛透明辮子。

看得最多的，是被雨水滋潤的天地。原本棱角突兀的建築，雨水把它們滋潤得柔柔的。一覽無遺的山川，變得雲霧氤氳。因為下雨，天空和大地潤著嗓子連線聊天，卿卿我我。

例外是存在的。特別是下大雨的時候，我偏偏不打傘，喜歡冒雨奔跑。有一回，我與兒子爬山，途中突遇暴雨，無處可躲。我們堅持不退卻，奮力向上，直至山頂。哪裏料到暴雨不依不饒，一路向我們傾瀉，直到我們下山。與暴雨幹架的經曆證明，雨的暴脾氣同樣不得了。當然，這樣的狀況極少極少。

更多的時候，人們的暴脾氣被水浸泡得軟化了，一絲也點不著。若是做一個調查，雨天吵架打架的發生率必定明顯下降，下雨無疑是有利於和諧社會的建設。

雨天，很多人喜歡待在家裏。不是因為不方便，而是雨天太適合睡懶覺，沒有比沙沙雨聲更好的催眠曲了。雨天，同樣適合看書喝茶，此時，看書最為清靜，喝茶最能品味。 雨天，我們的日子是被滋潤的。

喜歡雨天風物的朦朦朧朧，喜歡雨天道路的清清爽爽，喜歡雨天植物的純淨滋養，喜歡雨天氣溫的和藹可親。